兔兔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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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安城，小的如同一只鞋子，翻遍整个城市好像连一家夜店也找不出来。Lalisa这个离开迪斯科球和弹簧舞床就活不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自己也不清楚。莫名其妙地被友人以“拯救”的名义从首尔拽了过来，今天是是星期六，她塞着蓝牙耳机心情愉悦地去上班。
她工作的地方叫“兔兔联盟”，是一所兔兔月子中心。和遍布首尔的其他月子中心不同，这里只有兔兔才能入住。她稀里糊涂地在安城找了个房子，喜欢上了这里的安静，工作也与以前大相径庭。
“早上好！兔兔们都准备好了吗！”
她是兔妈咪们的街舞老师。
也不知道是兔人与生俱来就有优于普通人类的基因还是怎么，这里的兔妈妈们大多没有舞蹈基础，而且都才刚刚生出兔宝宝，却意外地很会跳舞。她以前不太喜欢带新生，但是教起这群兔妈妈来却很上手。只有一点比较麻烦。这里的兔妈妈有些在生下宝宝的那一刻就被抛弃了，有的本来就是孤身一人的。拥有稳定伴侣的很少。当有家人的兔妈妈被她们的家人前来看望时，没有亲人陪伴的兔兔们会伤心到眼圈发红。Lisa最受不了看到别人哭脸，于是就算下班了也喜欢在月子中心晃着，这个安慰一下那个安慰一下啊。久而久之的，很多兔兔都对她产生了依赖之情。
“今天我们来学人兽混合组合Blackpink的歌！“
听到此消息，就连窝在角落耷拉着耳朵瞌睡还没醒的兔兔们都激动地跳起来了。一屋子兔兔颜色不同花色不同，身子长短不一，耳朵有的是圆的有的是尖的，在同一时间满屋跳起来还真的满壮观。Lisa第一次来上课时都被吓到了，差点收拾行李回泰国。现在的她早已习惯兔人们的可爱行为，她一边连接音响的蓝牙一边带着慈爱的眼神环顾教室。
咦，今天好像新来了只兔兔，之前在妈咪沙龙也没有见过的。看样子二十中段，黑色的长发披在肩膀，手腕上戴着发圈，上有写着名字的项圈。
看来又是一只被人类抛弃的兔子。
Lisa在心里咒骂自己的同类，控制不住自己一在木地板上就想走太空步的脚，华丽地滑到了那只抱着自己膝盖的兔兔面前。
“你好，第一次嘛？”
她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为什么自己听上去这么像拐卖兔兔的犯罪分子？明明只是想当个称职的老师而已。
兔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冷一只兔。Lisa心想。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吃上兔妈妈在烹饪课上做的焦糖咖啡曲奇，才刚入秋就有兔兔送上自己织的围巾，走在走廊上也会被一两只兔子挽上手臂。兔子们一直很热情，就连那些被伤害过的兔子也一样。
“跟不上也没关系，第一节课都会有点吃力。坚持来上课就好了。”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兔子的肩膀，兔子却快速地躲开了。她只好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好了！我们开始吧！”
她在头上用手比出兔子耳朵，开始做起高抬腿来，兔子们也都兴奋地和她一起开始热身。老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瞟向教室最后一排的那只刚把头发扎好的兔子。她的耳朵白白的，一根铅笔的长度。上下跳动的时候，可爱地晃着。Lisa指导兔子们在不间断的运动里深呼，那只新来的兔子就鼓起脸颊往外吐气，可爱得她差点扭伤脚腕。
Lisa一边教第一小节的动作一边告诫自己，多看几眼没关系，不要动真情。人类喜欢上兔人，总是没有好结果。要不也不会有这间机构的存在。幸福的兔子真的不多。
*
今天是Lisa一周一次的休息日，她去到自己常来的回转寿司店吃了很高一摞寿司。又点了鳗鱼饭。去看电影前在贩卖新鲜爆米花的柜台前站了三分钟，到底要不要买呢？买个小份的应该没关系吧。可我刚刚已经吃了那么多米饭了，还有冰淇淋。还是别吃了吧，走吧，去看电影吧。她试图用手拽动自己的腿，从爆米花致命的黄油香气里离开。
最后还是买了一人份的爆米花。
电影看完了，Lisa如同动画影片的人类导演预计的那样，哭了两次，笑了无数次。这个预计之中的人类哼着歌漫无目的地走在商场里，还与假的棕榈树盆栽合照了一张。
她路过了一家门有小火箭的母婴产品店，嚯！果不其然，如同读者们预料到的一样，她看到了那只这几天来充斥她脑海的兔子。
金智秀。
她不想打扰人家，于是躲在比她矮半个头的假棕榈树后面偷看。
真的好他妈漂亮一只兔。
兔子挂着平素不常出现的微笑在挑选宝宝穿的衣服，Lisa见过那个小家伙，和他妈妈一样可爱，小圆耳朵一动一动的。和他妈妈不同的是，他很喜欢Lisa。Lisa逗他玩时，他会伸出小手去摸Lisa的鼻子和额头，抱着他的兔妈妈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冷得可以缓解全球变暖。
金智秀拿着格纹一体衣在看，左手拿着粉色，右手拿着天蓝色，正苦恼着。Lisa注意到了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当兔子真的很难，总要被其他人不怎么友好的目光注视着。金智秀可能被盯得不舒服了，耳朵竖的直直的，拿好天蓝色的一体衣去买单。站在柜台后面的是个中年女人，她一件一件地扫金智秀装得满满的购物篮。
“你是一只兔来的吗？“
“嗯？“金智秀感到疑惑。
“我是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金智秀摸摸自己的耳朵，点头。她只想快点付钱，然后回兔兔联盟去给阿树试这些新买的衣服。收银员一直在瞟她上的项圈。
“亲爱的，好了吗？“
她听到有人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说出这句话。她转过头去，是那位兔子们总叼在边Lisa老师。
收银员不再向她投来好奇的眼光了，只是闷声扫着货品的码。付过钱后，她提在手上的两大包东西都被热心的泰国人抢走了，她懒得反抗。
“金小姐今天一个人出来散心吗？”
“嗯。”
“怎么没和娜她们一起？”
“兔子就不能一个人上街吗？”
Lisa拨浪鼓摇头，“当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人多点比较安全吗。”
金智秀没有理她，径直朝电梯走去。
Lisa搞不懂，为什么身材小小的一只兔能走这么快。她小跑着跟在金智秀身后来到了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旁边。金智秀按开了后备箱，Lisa把购物袋放了进去。
“看那边，又是被包养的兔子。”
“最近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这群兔子，开着小跑车就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
Lisa心疼地看着金智秀，那兔子面无表情地坐进了车里。Lisa斟酌了下，朝那对多的人类情侣喊道，“喂！下次说别人坏话可不可以小声点！”
那对情侣缩着跑掉了。Lisa很拉风地怕了拍手。
“进来吧。”
她看到兔子伸出半个头，耳朵耷拉着。
“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Lisa甜滋滋地坐上了进跑车，和兔兔一起回到了兔兔联盟。
*
“好累。好想蹦迪。”
主持完妈咪沙龙的Lisa瘫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脸颊上还有一个来自某只圆耳兔小姐的唇印。兔子们很可爱，兔子宝宝们也很可爱，但是他们的能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蹦蹦跳跳，屋子都快被他们拆掉了。才几周大的兔子宝宝不像人类婴儿那样虚弱，反而精神很好，有的甚至就可以爬来爬去了。增加了她很大的劳动量。她的朋友彩英，那位瑜伽老师，也被累得不轻。
“娜该少抽点烟了，下回定延来看她的时候你跟她讲讲。”
Lisa用大拇指滑着手机，“你随别人啦，兔子也有权力抽烟不是吗。”
朴彩英眯眼睛，将米饼嚼得很响。“我发现你最近很关心兔兔的权益啊。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们都应该多想想兔兔平权不是吗。”
“那倒是的。不过你之前不是只教教流行舞然后就拍拍回宿舍吗，怎么突然变成平权斗士了。”
“那天我在商场里碰到智秀了。”
“那只冷脸美女兔？”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朴彩英撕开了另一包米饼的包装，她还以为自己的朋友只是在说笑。
“彩英，我真的好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漂亮。我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这么快？”
“一见钟情。”
走廊上，有一只兔子先生亲昵地把他布满胡渣的下巴在自己的伴侣头上蹭来蹭去。来的路上，他弄丢了公交卡，Lisa把她的卡塞给了兔子，反正她也只骑自行车。兔子先生感激地拥抱了她。兔子们都是这样的，就算你只为他们做一点小事，他们都会被感动的不行。兔子们是单纯，容易对其他人类产生依赖的生物。但金智秀是例外。
她喜欢绝对孤独。
无论Lisa怎么把她的心脱得赤，扔到她面前，诚恳而小心地展示她的爱意。
*
智秀不再那么冰冷了。不论是对Lisa，还是其他在兔兔联盟工作的人。她早已和兔子妈咪们打成一片，每周的妈咪沙龙夜甚至会一展歌喉。在Lisa的课上也不再固执地站在角落里，能站在第一排绝不站在第二排。
但Lisa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她在首尔时的同事问她为什么不干脆买只兔子，可以拴在公寓里，给她戴上项圈，在她的锁骨下面印上Lalisa Manoban。现在甚至能买到金发碧眼的那种。只要她肯出钱。
她再也没和那个曾经的同事说过话了。
无比好奇金智秀的故事，可她明白要求别人讲述自己的过去就等同于揭开伤。
她在课间休息的时间靠着镜子坐下，也不管背上的汗会在镜子上留下痕迹，就那样呆呆地盯着不远处的金智秀。看她灿烂地笑着，和兔子们一起打打闹闹，蹦来蹦去，上依然带着黑色的项圈。
她大喝水。在吵闹的食堂里，金智秀和她的兔子朋友一起享用午餐。她注意到，有时金智秀会突然变得沉默，目光定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往里送食物，然后沉默地嚼着。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只先于人类飞上太空的狗，她在浑浊的玻璃前是在看什么呢？宇宙里到底有什么？她会不会想起自己流浪街头的日子？那时的世界会不会比她现在身处的宇宙更大？
她会不会想起那个在把她关进人造卫星前亲她湿漉漉鼻子的？
她一定是在想那个家伙。
否则她怎么会还戴着那可恶的项圈？这里没有人会逼她戴那象征着所属枷锁。为什么她连打网球时都不把那令人窒息的东西取下来？好像生怕会弄丢似的。
Lisa散着步回到宿舍。通常这时候，她会去兔兔联盟影院看那些金智秀说会让兔子变蠢的电影（她看得很起劲，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变笨）。可今天她累了，只想洗完澡后早早躺下。
“智秀？”
是她的梦中兔。
金智秀抬起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她。她看上去很小，很脆弱。她像来兔兔联盟的第一天那样，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你怎么来了？”
Lisa蹲下来看兔兔，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可以这样充满无限温柔。
兔子的眼圈发红，身上也泛着粉色的光辉。Lisa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打一针，睡一觉就好了。
她只想快点把兔子送走。原来别人里传说的兔子发情时会有股特殊的味道是真的。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于这强烈的气味做出反应。
“不想打针。“
“不会痛的。“
真的不会痛吗？她不是兔子，从来不需要被注射液体来强压自己的。她不会知道。她只能说谎。
她被金智秀软绵绵地手臂突兀地抱住，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就那样躺在兔子的怀里深深地呼着兔子地味道。再抬起头时，金智秀的眼睛如同被太阳照射的湖泊一样亮晶晶的。她只好凑得更近，头朝下笔直跳进水里，溺水般地亲兔兔。
“乖，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拼死挣扎，又从水面冒出头来。外面的空气与金智秀身上的味道比起来显得无比乏味。
兔兔流眼泪了，那种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眼泪。
“兔兔不想打针。“
Lisa用拇指帮兔子抹掉眼泪，新的泪滴跟着掉出来。她的手被面前人发烫的手拽到那柔软的胸前，两人都忘了她们还在走廊上。兔子为了散温而了衬衫扣子，Lisa看到兔子的锁骨下方用英文字母刻的名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天知道她有多想尊崇自己的心，就在这里和金智秀合为一体。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兔子依然戴着项圈，兔子的锁骨下面依然有别人的名字。
她也只是个人。作恶多端的人，连家园都要被人类毁掉了。她只是个人而已。没有资格爱兔子。
“对不起，智秀。“
她把自己的手抽开，转而把兔子抱起来，朝医务室所在的建筑走过去。
“为什么，Lisa，Lisa不喜欢我吗？“
她听到金智秀用哑掉的嗓子断断续续地问她。
“不是。我超级喜欢兔兔。可是我只是个人。无聊，可恶，千篇一律的人。”
兔子把长耳朵凑到她胸前，听她加快的心跳声。
夜晚很安静，看不到星星，可星星就在它们一直在的位置上。
“Lisa一点也不无聊。Lisa是温柔的人。”
兔子总是这样，在黑暗的宇宙里，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地球，却依然再次选择相信人类。
Lisa停滞在路灯下，兔子又重复了遍爱的告白，她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幻听。她试探着，和兔兔再次靠近，亲。
“嗯，那个，要一起去看会让人和兔子都变蠢的电影吗？”
她抱着兔子的手臂开始发麻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先做爱再说吧？”
“噢，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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