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为形役03

这顿早饭吃得李燃如坐针毡,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尽管蒋梦瑶吃完就出门了,餐厅里只余下他和对面的沈耀,也不妨碍他一边差点左手当右手把汤进鼻子一边规划自己的死期。

"怎么,吓傻了?"沈耀托着腮将一块松饼送入中,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紧张到煞白的脸色,"不会有事的。"

"可是蒋阿姨她都看见了。"李燃感觉自己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沈耀没着急应他,低头专心把碗里的油花撇掉,小啜了一汤,不紧不慢道:"这个家里没人会在乎怪物平常在做什么的,所以做什么都没关系。"

李燃愣了愣,不解地抬头,对上沈耀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怪物吗…他的思维在沈耀的话语中游走,试图勾勒出一张关于这个家真实面貌的图景。

李燃不太能理解沈耀这样面面都完美的人如何能被家人当作怪物,即使他喜欢男人,喜欢和男人做爱。只要沈耀愿意这些都能成为埋藏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秘密,他会在所有人眼里永远闪耀下去。

而沈耀似乎不打算这么做,甚至在他这个才认识一个月还算得上陌生的人面前就硬生将自己剖开了,那么随地,让他这个本该在地下室远离是非的小角色就这么轻易登堂入室,又不给他选择地再将他拉入深渊。

"你爸也是吗?"

沈耀手中的勺子明显一顿,瞳孔微颤,面上一闪而过地慌乱但随即又恢复如常:"他还是有关系的,大概会气到把我打一顿,等高考结束呢就扔到什么戒同所里去,如果你实在觉得恶心可以等他回来的时候把这些都告诉他,这样你就解脱了,"他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与他无关的人和事。

不知为何李燃感觉他的语气里充盈着期待,就连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都提前在脑子里预演过,他在期待李燃去做那个在沈浩面前捅破一切,代为斩杀他的刽子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这样你也会好过不到哪里去,所以你最好只说一部分,比如我威胁你但你宁死不从之类的。"

"……我不会说的。"过了一会儿李燃小声道。

"李燃,你很奇怪,看不出我在利用你吗?"沈耀脸上露出真切的疑惑,"还是说,就连这样做你也不敢?你放心,我会承认的。"

他当然可以告状,哪怕不是沈浩,随谁都可以,沈耀的声名就会毁在他手上,他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和沈耀上床,这不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沈耀威胁了他又要将这把刀递到他的手上,哪里会有猎人利用猎物杀掉自己的道理……除非这个猎人脑子有病。

“那就当是我不敢吧。”

"胆小鬼,"沈耀勾起唇没有感情地笑了笑,放下餐具起身走向楼梯,声音轻飘飘的,"还是说你爱上我了?"

"当然不是,"李燃急赤白脸地反驳。他会爱上沈耀这件事荒诞得就像骑士不但没有留在宫殿守护公主,也没有回老家和青梅竹马结婚,而是跑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高山洞穴里和恶龙共度余生,没有哪本书会写这样吓哭小孩的故事,如果真的有的话他会代表正义第一个打举报电话。

他转头看向沈耀轻薄布料下略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些怜惜的情绪,他想大概也不会有恶龙是沈耀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就是了,沈耀最多最多,也就是只被困在城堡塔尖色厉内的小怪物。

他的思维脱线到千里之外,差点说些恶毒的话但在喉咙里滚过一遍又变了味,"你不也是胆小鬼吗,不然把我扯进来做什么?"

 

倒不是不敢,他是默许了,或者更贴切的应该是那个形容怎么说来着,与虎谋皮,为虎作伥。

沈耀的脚步在楼梯停了停,答非所问道:"随你,我上楼换身衣服,一起走吧。"

再下楼时沈耀穿上了蓝白校服,又变成了那只生人勿近的白天鹅,他一边给手腕绑着腕带余光瞥了眼李燃拉着的行李箱,随问他要走几天。

"从今天开始一共十天。"李燃将沈耀主动问他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视为他们关系暂时缓和的某种象征,只是下一秒沈耀就似笑非笑地说那你有十天不用见到我可以陪女朋友了又将他这一想法击碎,他恼怒地重复自己没有女朋友,却被沈耀落在脑后先一步上了车。

 

李燃以为雷鸣安排他们在礼堂集合是会有什么集训欢迎仪式,再不济也是个学习计划研讨会。事实是他拖着行李箱匆匆赶到时一行人正用推车拉着好几个写着"酒店专用"的大纸箱,等候多时地喊他快去帮忙。

他们的老师是不折不扣的实践派幻想家,李燃此刻十分笃定,每一件他说要做的事总是会落到实处,虽然每件事都很超出他的想象力。他能做的也就是积极发挥十一班临时班长的余热帮助他的老师去完成这些类似大航海计划里在诺亚方舟上敲几颗钉子的工作。

但雷鸣显然不这么想,他已经替李燃规划好了通过参加物理竞赛拿奖来曲线救国的路径,这种程度对李燃来说不亚于在他们这帮新兵蛋子第一次出海时船长就信心满满地把船舵交给他,并对他说相信你一定能带领我们这艘破船度过接下来的暴风雨,然后就去舱里睡下了。

然而硬着头皮也是要上的,几天特训下来礼堂舞台的地板也成了五星级酒店大床房,沾枕头就睡的本事手到擒来,但没人愿意这么做。

自从白天需要上交手机后他们的一切娱乐活动都集中到了晚上睡觉前这段时间,李燃不像其他几位皇上每天等着几百封折子要批,也就在洗漱后看看有没有新业务的留言,盘算着还剩一半时间就该结束了。

边晓晓这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扬了扬手机急切道:"家人们,可以帮我家宝宝投下票吗?我转发到朋友圈了大家点进去投一下就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拜托拜托。"

李燃几乎不用朋友圈,但边晓晓已经一个滑铲到了他身边,双手合十无辜哀求状,好像就差了他这一票,着实不好拒绝,于是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照着她说的操作了一番。

"谢谢燃哥!我宝宝要是评上了请你们喝奶茶!"

"啊还要评上了才有得喝啊,可我们已经出过力了…"江晴朗趴在小桌板上讨价还价。

"我又不像你江小少爷,一顿奶茶也不宜呢……"边晓晓怼了回去。李燃在一片嘈杂中顺划拉了几下朋友圈,他的好友人数不多,大部分都是以前的一些同学,隔三差五发一些出去撸串,上网,或者在教室摸鱼的日常,随手一拍不太高清的画质,充满烟火气。

划过一组颇为异样的图时他的手指停住了。是沈耀的狐狸头像账号发的,四张图片都在极度昏暗的环境中拍摄,点开来只能看出些许明暗关系,却没办法看清内容物。李燃将亮度拉到了最高,放大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在他发现画面中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背影,以及占据了一半画面的一挂在手臂上的光溜溜的腿时,一股寒意瞬间涌上了他的后背。他看了眼发布日期是五日前半夜将近一点,也就是他那天离开沈耀的房间不到半小时。

他又出于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动,点开了沈耀的头像。尽管好友设置了半年可见但依旧有不少内容被分享出来。包括沈耀自己制作蝴蝶标本的过程图,他曾在借阅沈耀的书时偶然翻到过,当时只觉得那是一枚精致而脆弱的书签,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还有透过教室窗户拍摄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瞬间;以及似乎还未亮天的路边拍摄的,一些大大小小的蜗牛。

所有这些都呈现在简洁的四宫格中,没有附上任何文案,除了那组床照之外倒是符合李燃对沈耀一些个高岭之花清风霁月的刻板印象。

但开学那天的一打破了整组的队形。组图配上了一只小狗的emoji,与整个主页的调性显得格格不入。点开来是不知道在拍什么的意识流照片,一些斑驳掉的墙壁、操场的角落、树叶、主席台……直到照片的最后一张,李燃顿了一下。

 

在模糊的图片右上角,他看到了主席台角落熟悉的龙海校裤和自己那双已经被穿得脏到不能再脏的帆布鞋。

 

他霎时间心脏空跳了一拍,做贼似地将手机塞回了枕头下,仿佛恶趣味地偷窥他人秘密却无意中发现摄像头正对准自己的心虚猥琐大叔,大脑里车水马龙拥挤不堪,追尾撞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吵得他心神不宁,cpu满转负荷拉到了极限。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狼狈地敲开沈家大门的雨夜,既然是二周目总要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他敲开了大门,直视沈耀的眸子,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他看到沈耀漂亮的脸上出现欣喜的神色,说你终于来了,然后上前拥抱了他。

他完全沉溺在舒适怀抱的温柔乡中,满身心都是那绮丽的身影,并没注意到沈耀陡然扩大的瞳孔,不等他道出自己的拳拳真心,布满深绿色鳞片的毒蛇就从沈耀脑后窜出将毒牙深深地嵌进了他的皮肉。

李燃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不忘了摸摸自己还健在的。

他差点又因为沈耀,哦不,沈耀的朋友圈而彻夜不眠。

 

李燃认为自己染上了什么病,选择放学后去找他们的神仙之一桑夏求助,桑夏听完他掏心掏肺的陈述只是鄙夷地看他一眼,表示心理咨询室暂时没有周公解梦这项服务,如果他是因为心理压力大的话可以左转去发泄室发泄一下。

求助无果他又去找到他们的挂牌船长雷鸣,雷鸣喝了一老干妈腐乳豆浆眼神淡淡的,神情四大皆空地表示有病和没病都是相对的,一定要说的话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病,比如他自己就是有病才会选择来带这个十一班,夸下海说要带他们上青北……接下来是一段成功学演讲。

但是末了他还是鼓励地拍拍李燃的肩,说在他这个年纪喜欢上什么人和吃饭一样简单,但是把人家女孩子想象成毒蛇以及说自己有病未免还是太过于恶毒,像他这种脑子里缺根筋的一直对抗和压抑确实不利于心理健康。但毕竟是高三也不建议放之任之,还是保守治疗为好。

被确诊为缺根筋的李燃耷拉着头从办公室走出来,收到了他的病因给他发来的信息,让他去行政104号办公室和他讨论物理竞赛的事。李燃想说自己何德何能,但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行政楼挪过去。

 

连这办公室也成了多拉的盒子。

等在那里的确实是沈耀,穿着熨烫平整的蓝白校服的沈耀,但神色乖戾的,手上也没拿什么材料,一进门就将他推到墙上撞了个严实,随后充满亵意味地撩起上衣下摆扯过他的右手搭上后腰。

"不是物理竞赛吗?"李燃有些隐隐地崩溃,贴着墙不敢妄动,穿着蕾丝边睡衣的沈耀和白天鹅沈耀在他眼睛里虚虚实实地重叠在了一起,无边的罪恶感狠狠砸向他的天灵盖。

"没错啊,让我满意了就带你进校队,怎么样?"沈耀浑然不觉地搂住,贴在他耳边吹气,手指挑逗地在他胸前的布料上画着圈埋怨道,"都五天了。"

这当然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李燃却不知为何有些高兴不起来,他一靠近沈耀病情就开始加重,感觉随时会有蛇头从沈耀身后钻出来咬破他的喉咙。

他想说没有这个件也行,他们之间不一定只有买卖关系,但望向沈耀已满面潮红的脸,他的满心的纠结只化为了困兽之斗。沈耀每一次都要向他拿出好处大概已经说明了态度,他也要有自知之明才对。

"好,挺好的。"李燃抽出手压下了沈耀的衣摆替他抚平衣角,捏住下巴了上去。沈耀并没有推拒开,稍有惊讶但接纳了。他并不是很喜欢接,总是觉得很多余,不过李燃亲得他不讨厌就是了。

沈耀的唇瓣很柔软,撬开唇还会主动探出一点尖,李燃轻柔地咂吮过又意犹未尽地点过他的脸颊,鼻尖和下巴,最后落到他突出的喉结上。

"亲够了没,真爱上我了?"沈耀随又问,有些不耐烦地把他的头拨到一旁擦了擦脸上的水,心里直嘀咕还真是像狗。

"对。"李燃咬紧了牙关,用了很大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直勾勾地盯着沈耀等着他回应些什么。

校园爱情轻喜剧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沈耀愣神了片刻,但也只是不带嘲讽却也说不上多真心地笑了笑,故作天真地命令道:"那你忘了吧,现在就忘。"说完宽慰地摸了摸他的后背,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实在不善于安慰人的言辞,想了一会儿只得说没关系,虽然失去了爱情但是还可以得到他的肉体。

他还是如愿以偿地让李燃在这间出门就是来往师生的办公室里操了他,尽管李燃一直低头红着个脸看起来都快哭了。

羞耻,难过,还有些其他说不上来的情绪在李燃心中层层堆叠,他近乎泄愤地将沈耀按倒在办公桌上狠操进去,像是要将人捣烂的力度在细窄的穴道里来回碾过,囊袋拍打在肉感的臀上,靡的水声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回荡着。

"谁让你…啊……"李燃不等沈耀反抗就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空出来一只手插进里把他尚未能骂出的脏话都提前搅碎,沈耀被他强行撑开腔几乎要干呕,涎水止不住地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滴在桌上。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性爱方式,蹬着发软的腿想要停下来却无济于事,李燃在他身后发狂地顶着他的胯,臀肉被来回不知多少下的撞击拍得烂红,他拼命克制的呻吟声也随着操弄的频率时大时小断断续续的。

"你轻点…轻点…"李燃将他翻了过来,俯下身埋在窝里,不解气地他的锁骨,渐渐发展成啃咬,痕迹已经消下去的身体上又重新被他打上了烙印。他下身狠撞进去又慢慢往外抽,沈耀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双腿完全夹不住只会不停地抖,脱力地大敞着腿等李燃一下又一下操他,他神圣的校服外壳此刻也被揉皱成一团堆在胸前,踩在脚下。

他不敢想后穴被插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好像那被扔上了岸又紧接着被捉到市场剔干鳞片扔到案板上的死鱼。不知道身体里被灌进了多少身上这怪物才停下来,沈耀只觉得视线都变模糊,他抬手摸了摸下腹果然也是一片泥泞。

沈耀感觉肩上传来丝丝热意,勉强撑起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李燃推开,狠掐住了他的,语气不稳道,"你哭什么,你还好意思哭上了?"

"对不起。"李燃没有反抗,被他掐得脸色涨红,等他发泄得差不多抽了些纸巾替他擦了擦手。

"你滚吧。"沈耀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对李燃下了逐客令。

公元2018年10月12日下午6点27分,李燃被他认为最为虚伪的爱神降下天罚患上了名为爱情的传染病,而他可怜的第一株爱情花却在盛开两秒后宣告凋谢。

沈耀这个怪物大概会永远把自己锁在尖塔之上,不会给他这个路过的无名骑士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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