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冬】Earned it 02

  哈尔滨宁王：金玟庭，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很快金玟庭的手机再度震动：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公司大楼的底下停车场里，金玟庭围着哑光灰漆的奇亚绕了一圈，最后停在车灯旁。她像够不到门把手的马尔济斯，心灰意冷地蹲在车旁。事情会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和宁艺卓有着一样的疑问。她划开频幕，电子时间显示六点十分，金玟庭叹了气开始打字，试图简短地告知宁艺卓发生了什么。

  在她就要结束实习第一天的时候，她的直属女上司拨通了她的内线电话。上司并非下达任务或者指点她今天工作上的错误，而是话锋一转，详细问及她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与活动。要知道，昨天晚上和自己云雨巫山的是她，第二天公司上班冷落自己的也是她，现在，暧昧邀请自己的仍然她。小狗不明白人类多样而复杂的情绪，正如金玟庭猜不透她的上司，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于上司而言，角色的切换像是锁屏与开屏一样简单，但金玟庭却深陷故障提示：ERROR!ERROR!显示屏上唯一可以PRINT出来的文字是：但我确实喜欢她！

  金玟庭简单编辑了几句发给宁艺卓：我要下班的时候，她邀请我去她家里了……

  她加上一个小狗跳圈的表情包，倚靠在前车灯上稳定了一下心情继续打字。

  我答应了！嗯！

  哈尔滨宁王：[瞠目结]你真是遇上美女蛇了

  哈尔滨宁王拍了拍“快乐小狗不苦不愁”的头，又发了一段话：你就祈祷菩萨保佑你吧。

  金玟庭真信了，她熄掉频幕，手指合十地祷告：请菩萨保佑，希望今晚顺利。这句话刚落地，金玟庭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什么顺利呢？是关系进展顺利，还是别的……打住！小狗脸颊顿时通红，像偷吃草莓留下满脸的痕迹。她不好意思地用手背剐蹭自己的下巴，而脑袋轻轻地撞车灯，一下一下，像是在乖巧地等待主人接她的小狗。

  停车场泛潮，吊顶灯也射不穿地下室，金玟庭的攥紧怀里的钥匙串。那是女上司听到她答应了邀约后，走出内室，搁在她掌心的车钥匙串。她看着金玟庭两只手捧碗般接住、如获至宝的模样笑出了声，“玟庭呀，去F2的11号车位等我。”话毕，单手推金玟庭的十根指头，让钥匙转而被握在金玟庭的手心。女上司离开了，她并没有说她为何不一同前往，也并没有告知多久会回来。金玟庭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乌云徘徊，乌云下粘腻的小雨淋得她可怜巴巴。

  “她马上来。”金玟庭划开锁屏。

  “她一会儿来。”金玟庭熄灭频幕。

  “她马上来。”解锁频幕。

  “她一会儿来。”熄灭频幕。

  “她马上来、她一会儿来、她马上来、她一会儿来……”小狗百无聊赖地在折腾手机频幕，快速的明灭让她脑袋有些眩晕，她闭上眼，忍不住发问：“她什么时候才来呀……”

  “我来了。”她突然听见声音说：“抱歉让我们玟庭等久了。”

  “啊，姐姐！”金玟庭喜出望外地跳起来，脑袋因为充血晕乎乎的，她嘿嘿两声，把钥匙递给上司，“来了就好呀。”

  女上司自然而然地抚摸金玟庭的头顶，上套着哄人的：辛苦我们玟庭了，怎么不坐到车上等我？眼睛却很快扫过金玟庭的唇，激得金玟庭没忍住颤栗，把剩下所有理智都抖掉了，只剩下一个心眼，全都栓在女上司声音上。

  玟庭呀，为了赔礼，我请你吃晚饭好吗？玟庭呀，你想吃什么呢？午饭吃的还好吗？我们吃烤牛肉砂锅好吗？那就说定了。安全带没系好哦，玟庭，要我帮你吗？金玟庭稀里糊涂地乘上女上司的车，然后仍由漂亮女人摆布她，她听到那句要帮忙吗？就屏息点了头。天呐，一阵模糊的香气和柔顺的长发搔弄着小狗的鼻子，她感觉春天就这样从额心注入，脚不着地似地软。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终于明白自己向菩萨祈祷的顺利不是别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在这样轻飘飘的感觉里犯傻，最后搞砸一桩好事。

  车从公司地址清潭洞驶出，没消多时就与主路上的行车合流。首尔薄暮时分，黄昏像炊烟一样飘上天，不浓不淡。上司专注地驾驶着奇亚车穿行在车俩间，金玟庭已转回朝外看的头，正视着愈发多的车俩加入下班高峰。

  “人多起来了呀。”金玟庭小声喃喃，她抱紧了自己的书包，忍不住去看她的上司。

  “是的哦，”她的上司在一个路停下，大大方方地回视，“你饿了吗？要吃点面包吗。”

  金玟庭脸蹭得冒红，只一个劲地摇头。和上司在一起，她连饥饿这样基础的生理感觉都忘了。

  “我们玟庭多久毕业呢？”

  “今年年末。”

  “念的是什么专业？”

  “理，理科。”

  “哦？”女上司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跟随着绿灯又启动车辆，她没有再继续与金玟庭对视，但是金玟庭的眼睛是彻底黏再她身上了。“和工作内容不太一样呢？还习惯吗？”

  “俺会努力嘞！”金玟庭一着急一句庆尚南道的方言脱而出，沉默了几秒后，上司爆发了一阵哈哈大笑。金玟庭丢人地把眼睛闭上，她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小狗气得跺脚，恨她不争气，她又羞又臊，把卫衣帽子拉上想就此钻进衣服。

  “玟庭呀……”上司笑够了，泪都积在眼角，她伸出一只手去够金玟庭的头，“公司不会不要你的，嗯？不要紧张。”

  “和我说话不用紧张。”上司眼睛没法从路上移开，但手又准确地攥紧了金玟庭的，拇指宽慰她的手背，“好吗？没关系的，你很可爱。”

  金玟庭这才肯睁开眼，她翻过手，虚虚地想要回握上司的手，没想到上司很快抽回来，又去把方向盘。她们一路沿汉江行驶，两道树枝已入秋，干枯地伸向天空，此时后者沉下来颜色，变为透着静谧的蓝。金玟庭为这一下扑空感到伤神，但上司却神色如常，金玟庭顿时心里空落落地，像她的心被挖走了月亮。她想鼓足勇气再说点什么挽救气氛，但当她再次开的时候，上司的声音突然响起：玟庭啊，我们到了。她张了张，答应道：好。

  这是一家装潢简单的轻食店，黑白灰，线明朗，一看就像上司会常来的店。上司带着她在角落入座，先将餐单递给了金玟庭。粗略一看，金玟庭发现，虽然这是轻食店，但是却有芝士和年糕一起出售。她听见上司点餐：牛肉烤砂锅与冰青梅汁，金玟庭立马合上菜单跟了一句和她一样，谢谢。

  上司好像非常意外她的选择，她两只手合抱抵着下巴，眼睛与金玟庭的眼睛齐平，笑意盈盈地问她：“刚刚在开车，我不好分心。你继续说吧，然后呢？玟庭为什么要来跨专业来我们会社呢？”

  金玟庭着她的眼睛，心像立马被缝上了一轮月亮般亮堂。她眨巴了几下眼，试探着开：“这是因为……”

  “我在暑假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帮我的姐姐。”

  女上司点点头，眼神鼓励金玟庭继续。

  “大二的时候，我在首尔的爱宝乐园扮吉祥物，伏天太热，我被闷在头套里喘不上气，想去歇息的时候又被路过的小孩拉着要合影没法走……”

  “好不容易完成了，又被几个嬉闹的小孩团团围住，朝我肚子来了几拳。”

  “我因为中暑和体力不支当场就昏过去了，这时有个姐姐出现了。”

  金玟庭的眼睛熠熠生辉，“她把我扶到旁边的座椅上，还联系了工作人员来帮助我。我透过熊眼睛只看得到她的工作牌，而上面则是……”

  “Rosamundi.K*株式会社。”两人异同声，声音在空气里相撞，彼此都笑起来。

  “前辈你知道吗，当我和她说，这是我第一次在首尔打工，没想到会这么坎坷。她就把她的气球系在了我的玩偶服手上，鼓励我，”金玟庭把自己的手叠上另一只手，仿佛在回忆那天的绑痕。

  “她像仙女一样，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要进那个公司，然后和她说声谢谢。”

  女上司的左手食指关节又开始规律性敲击桌面，她定定地看着金玟庭，最后古怪地提问：“你怎么没怪她不直接为你揭下头罩？”

  金玟庭乖乖地摇头，“不，姐姐当时还充满歉意地和我说：她没法帮忙取下，因为这是专业锁扣，她害怕硬来会伤着我。”

  女上司拖长声音：“嗯——”后，上下打量了几眼金玟庭，最终粲然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玟庭。”

  金玟庭被那个漂亮的笑挠得心痒，她像只小狗打了个喷嚏，把本不该说的话也抖出来：“前辈，我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吗……”

  对面女人的面色霎时黑得能挤墨。

 金玟庭没有看见，因为她早都把凑到了上司的耳边。她在上司的耳旁低声絮语： “前辈，昨晚上你说我可以叫你RINA，但是在公司里，这个称谓会不会太热情？”说完缩缩，讨好似地向上司露出湿漉漉的无辜眼睛。

  对面女人倒抽了一冷气，调整好呼后才凝视着金玟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柳、智、敏，我叫柳智敏。”

  “志敏姐！”金玟庭反应很快地套近乎，用没法拒绝的语气喊道，像是新养的小狗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那般，就差吐出主人的手了。谁知道女上司——也就是柳智敏突然剧烈反应，她欠身离桌，匆匆赶向盥洗室。金玟庭一头雾水，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赶紧打开手机求助宁艺卓。

  快乐小狗不苦不愁：宁一jio，救

  她都没来得及发小狗表情包，连忙跟上解释：我和上司来吃饭了，她问我为什么来这个公司，我想我回答的很好，但是……

  哈尔滨宁王：嗯，这不挺好？

  哈尔滨宁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你是又说错了什么吗[惊讶]

  快乐小狗不苦不愁：然后我问了她叫什么。

  哈尔滨宁王：？你？

  快乐小狗有点委屈：因为早上交接任务的时候，我全看漂亮的她去了……

  哈尔滨宁王：你小子完犊子了，现在是人被你气跑了。

  快乐小狗：怎么办啊，宁一jio

  哈尔滨宁王：你求菩萨显灵吧

  哈尔滨宁王：如果她没显灵，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金玟庭心底哀嚎十秒，反手给了自己几个头槌，吃疼地自责：“金玟庭……你真是缺心眼，好事也能办成坏事……”

  她一边说，一边摆好刚端上来的砂锅和饮料，筷子也被她规规矩矩地放在饭碗旁。金玟庭强压下去找柳智敏说开的冲动，告诫自己：说开不就意味着她好感前辈吗？现在说什么都是抹黑……她频频侧目，又等了几十秒，打算起身去寻回柳智敏的时候，姐姐的手突然摁上了她的肩膀，“我们崽子要去哪里呢？”

  “智敏姐！”金玟庭喜上眉梢，但声音立马又低下来，像只委屈的小狗，“因为姐一直没回来……”

  柳智敏正坐回位置，听到此话后立马开：“我怎么会丢下玟庭呢？”就一瞬间，金玟庭感觉她的眼睛像蛇目一样摄人心魂，她差点筷子都要掉下来。可是等她定睛一看，女上司的眼睛又重归于常。是她看错了吗？小狗懵懵地想，应该是吧。

  晚饭吃过后已近八点，首尔的夜晚星被城市的灯窃取走光辉，天上唯有深邃的黑。风带来灯红酒绿的气味还有荤腥水味，纠缠着金玟庭的鼻子。她天生鼻子猎取得到常人闻不到地气味，所以这种味道只会为她带来心烦。不像柳智敏身上的香波味，她闻着只会觉得舒心。金玟庭在等柳智敏把车开来，同样也在期盼着柳智敏将她从这样的局面里拉走。

  奇亚车滑到她​面前，金玟庭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她抽出一张纸擤鼻涕，然后报怨地说道：”智敏姐，首尔街上的味道真是太不好闻了。”

“什么？”柳智敏显然没意识到金玟庭会来这么一句。

  金玟庭正系着安全带，自顾自地继续说：“幸好智敏姐你马上来了，不然我今晚可能会鼻塞呢。”

  整个车厢再度陷入沉寂，金玟庭心说真奇怪怎么还不走，脑子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解释：”智敏姐，我不是……唔！“

  ？？！

  发生什么了！

  柳智敏，在她？

  在她要开解释时，就将所有要说的话打断，不留余地地住了她。

  柳智敏的双唇软而带着一丝甜，好像包住了蜜水般。她的浅浅拂过自己的唇面，就仿佛春风掠过了金玟庭。金玟庭连正常的呼都做不到了，只是一个劲地感受着柳智敏的落在自己的唇上，绒毛似地抚弄她的心。

  等柳智敏结束这个，还捏了捏她的下巴时，金玟庭脑子都还在宕机重启中。意犹未尽的柳智敏于是笑起来：“玟庭呀，你真是太可爱了。”

  “那一会儿你该怎么办呢？”

  金玟庭的脸嘭得涨红了：天啊！她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晚上原本的目的是去姐姐的家！

TBC.

*Rosa mundi 拉丁文，意为世上的玫瑰。加K是想模仿韩国珠宝商J.ESTINA。

*另，根据高柱浅薄的记忆韩国毕业时间是在冬天。如果有误请告知我（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