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冬】Earned it 

  金玟庭的姐姐是她的上司，严格来说，是整个公司的上司。她前一天晚上在旷野买醉庆祝offer，稀里糊涂和一个漂亮女人上了床，第二天白天上班就在公司第十八层楼和那个美丽的脸蛋碰面了。金玟庭抱着一摞材料差点当场认亲：“你是昨天晚上……”吓得介绍她来的日本HR眼睛都直了，蹦出一句日语：なに（什么）？陌生女人笑着接下话题：昨天晚上你也在旷野吃饭吗？那我们真是缘分中的同事呢，然后眉毛一挑，继续工作的话题：“吉赛尔，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金玟庭接着把拉的严丝无缝，除了HR介绍她时稍微开了，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是金玟庭外，其余时间就像惹主人生气的小狗，偷偷瞥那位因缘际遇再相会的女人。夜晚只让她朦胧记得性 | 事对象是个大美人，没想到在日光照拂下，她的五官更加出挑。狭长的眼跟着眉走，唇鼻走势冷洌，靠近下巴的位置竟还有颗痣。虽然五官长在人脸上，但个个都透露着不近人情，让金玟庭觉得自己多看几眼都在冒犯她。她们最后在HR善意的目光中握手，短时的接触让金玟庭更加确信，昨晚游走在她后背上的五指就是这双手。小狗擅长捕捉人类的抚摸，金玟庭也是一样的，她记人更像是在记手。她记得女人的手，手指骨节分明，但掌心柔软而烫，像是温着汤一般。

  HR汇报完工作又同她交接好工作后就离开了，至于说了什么工作具体有什么，甚至女人叫什么，金玟庭全都忘了。她心神已空，全都驾了云雾。她还在回味刚才那句：“昨天晚上你也在旷野吃饭吗？”后一句小狗耳朵打蝴蝶去了，选择性没听见。她暗喜：这么说的话，昨天晚上真是撞了大运了，今天也是。前一天碰到这么好的对象，可惜的是没有要联系方式，结果今天就把这个缺憾填上，真是天助我也。金玟庭心里像杯苏打水，自己幸福的冒泡，胆子索性也大起来，在前往女人的办公室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上司。女上司的装束完全是通勤装束，西装suit低马尾，背影干练利落，在前面领路仿佛就是下班牵着自己在遛弯。天知道如果金玟庭长了尾巴，她现在会不会被转得起飞——这根本就是她的天菜嘛！

  突然女人在一扇门前停住脚，金玟庭的心窝子烧得热乎乎，她低声试探地喊：“姐姐，我是winter……”昨天她在女人的问询下说出的名字是winter，所以她希望这个名字像秘密房间的房卡，能够刷开女人的心门。含着一点热切和急迫的眼睛看着女人，金玟庭想从女人中听见昨晚耳鬓厮磨的话语。

  女人真的听到了，但不是以金玟庭意料之中的方式听进去的：”winter吗？玟庭这是要和我交换英文名吗？“她说完话还准确地笑了，因为那个笑容里金玟庭嗅不到任何情感。金玟庭顿时慌乱了，茫然无措下意识就要去看女人的眼睛。谁知道门上指纹锁了大门，女人已径直走入厅内，还向她指了指：”玟庭呀，你的工位就在那边。“

  “真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你和其他员工都离得有点距离。一些麻烦你处理的事务就有劳了。”

  金玟庭愣在门外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摇头，仿佛在确认这是什么情况，不该这样呀。巴上却一五一十地说着：这是我分内的职责，您交给我的我都会好好完成。女人听后又蜻蜓点水地笑了，此时那颗略近人情的痣好像也写着生人勿扰。女上司进了内屋，并顺手调成了毛玻璃，专心伏案工作。金玟庭于是丧尸一般走向工位，那些刚取来为了恶补公司背景的资料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金玟庭并不明白刚才所有环节她的表现究竟失误在哪，竟然让一个人脸色大变。她真是不敢把昨晚那个双手把住她整个腰肢，鼻尖从胸骨滑到她肚脐的女人，和今天这位拒人千里的女人划上等号。是她今天第一句话太不过脑子了吗？还是她的自我介绍乏善可陈？又或者难道她真的是认错了？姐姐并非昨晚同她享乐的女人，真的只是在“旷野”用餐吗？可“旷野”是酒吧，哪来的供餐？金玟庭横竖想不通，低下头开始看整理的背景资料。这更是难倒她了——金融市场？货币制度？流动性陷阱？这些概念组成的资料就像天书一样难啃，首尔大学理科出身的金玟庭被逼的胃绞疼。她发出一声哀叹，为自己实习第一天的出师不利。

  可真是愁死她了。金玟庭花了一上午读完一页纸后最终得出如上结论，不仅仅是行业背景，还有她和女上司的关系，一切都归于原点。同样也是冰点。

  金玟庭吃过午饭后想去散散心，她虽是实习生，但薪酬待遇和正式员工差异不大，中午也有宜人的休息时间。她隐约记得吉赛尔和她介绍了公司楼顶有花园，于是上到顶楼转悠。确实是片景色，比起四周的建筑，这里更像是绿洲。金玟庭抽空给死党兼舍友发消息，本来是想把所有情况都复述一遍，问问哈尔滨人的意见，但想了想眼下之急是她真的看不懂那些资料，于是在对话框询问：宁一jio，你给我的还是看不懂该怎么办？

  哈尔滨人很快秒回了：不怎么办，等着完蛋。

  黑客一样的速度跟着来了第二：那跟着这个视频学学

  立马是第三：你和昨晚的漂亮女人怎么样？工作怎么样？

  金玟庭强压下去的心思又被勾起来，她立马回复：爽，非常爽，我觉得和她相性极佳。

  然后苦笑着写道：但后面发生了一件坏事。

 

  哈尔滨人飞快地打了一排字：[惊讶]金玟庭你可真是有福气，第一次就和这么漂亮的姐出去了。

  哈尔滨又说：什么坏事？今天她手就骨折了吗[偷笑]？

  金玟庭先发了个气鼓鼓的小狗表情包，才回复宁艺卓：才不是！

  后补一句：坏事是我今天又遇到她了，可她一点也不理睬我。

  她像只耷拉着耳朵的马尔济斯，又敲下几个字：宁一jio，我会不会认错人了？

  哈尔滨人马上搞清状况：？？你同事是她？这是什么展开？

  哈尔滨人迅速给金玟庭打了强心剂：先不说为什么冷淡。我看无论是不是，都不影响今天和昨天遇见的都是大美女吧。

  她适时补上一句：都是美女了，还能怎么办？追呗。是昨天那个算你遇上菩萨奶奶显灵了，不是昨天那个你也是踩狗屎运，怎么看都宜你这狗崽子了。

  金玟庭的小狗眼睛嘀溜嘀溜转，发现事情好像真如宁艺卓和她分析的那样。她连发了两个马尔济斯感谢，然后蹦蹦跳跳下楼了。金玟庭活脱脱地乐天派，她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不然也不会被这家企业破格招募。她在工位上拍拍脸颊又念了一遍自己的座右铭：“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小狗！”，然后开始全力啃书。

  期间来找女上司的电话并没有太多，她要么转接内室要么自己转接了别的部门帮忙解决。一下午的时间她都没闲着，内室里女上司似乎也是如此。中午她去用餐前并没有听见里面的响动，但事实又是下午转接内室后里面总会传出她解决问题的声音，和煦而认真。转接她的任务中有请求女上司指示的，小到譬如最新一季产品的企划书需要开个线上会议内部商讨，大到子品牌融资上市的协议书需要她过目。

  金玟庭渐渐有了个大致脉络，关于白天的她（姑且将两位算作一位吧！）。敬业、踏实、可靠，整个公司就像一根杠杆，以她为支点，职员为力，撬动大大小小的问题。她们依赖她，因为她可靠，还有敏锐的直觉。流向室内的电话多数都得到了耐心而直接的解决。企划书里的错别字、融资计划里可以调整出入资金的比重、还有她认为需要驳回的预算计划，甚至直接在听筒里替对面人算了笔账。金玟庭对她上司的敬意油然而生，休息片刻后再度投入工作学习中。

  将近五点下班的时候，日本HR也关心地拨通了内线电话：“今天工作如何？公司的午餐如何？”

  金玟庭笑着回答道：“很好！谢谢前辈的关心，我会更努力的。”她此时已经想好了这次要拿出笑容和女上司告别，不是挤出来的笑，而是发自真心的“明日再见”，毕竟明天是新的一天，她要开始认真地接近这位女上司。HR地电话挂了后没过几秒，内线又再度唱起来，她以为是日本HR又任务补充，接起来后非常自然地说道：“前辈，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听筒那安静了几秒钟，递来一个怀疑的：“嗯？”

  金玟庭听到声音后，眼睛也眨巴了几下，差点惊呼出来。所有心理建设都飞到九霄云外，傻乎乎地又回到昨晚初见漂亮女人的她：“姐姐……”

  那边好像很满意这个称谓，电话那端乍现过一段笑声：“winter呀。”

  “今天也要去旷野吗？”她的尾声很玩味，像昨天敲击吧台的食指，勾的金玟庭不由自主了水。

  “不……”金玟庭喉咙干涩得可怕，今天早上熄灭的心窝火又有了苗头，她把眼睛闭上，顺从地继续回答那个问题，“今天回去，要看金融资料。”

  金玟庭捏紧话筒，摩挲着表面的大拇指下意识频率加快。她甚至无意识微微仰起头，像昨晚那样，期盼主人给予乖巧小狗奖励和。

  “哦。”那边仿佛看透了金玟庭的一举一动，故意拖长声音，假扮着若有所思，实则在逗弄纯情小狗。

  金玟庭知道，当然知道这些。可是她抗拒的心一点也没有，相反，她乐此不疲。掌心已经开始湿润，腿还开始忍不住打颤，火势蔓延到耳边，噼啪的声响炙烤着她的呼与大脑，但她一丝不苟地，近乎虔诚地等待着听筒那边的人对她发号施令。

  “那今晚要来我家吗？”

   金玟庭被彻底点燃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