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sk D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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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sk Dawn

全文1.1w字 已完结

ooc请勿上升

推荐音乐:opus(作品)——坂本龙一

 

 

 

我爱上了她的尸体,从她在我面前死亡开始,她猩红而又黏稠的血液滚烫地顺着我的指尖流向指缝,灼烧的刺痛感在我骨髓里烙下血红色痕迹。

 

她脆弱与苍白的模样映照在我眼中,像是破碎的镜子,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于是我将她命名为我人生中最耀眼的艺术品,放进了我在心脏里为她建造的展览柜。

 

 

灵魂从身体抽离的那一刻我在想些什么呢,大概是还未消散的痛觉,直至我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白裙已被鲜血染尽,我自嘲地看着自己闭上眼时从眼角滑下来的泪,就连死的时候,也毫无犹豫的离开了呢。

 

“日本著名女星于三日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有目击者称看见疑似她的人走上了某废弃大楼的天台,但警察到达现场只发现了血迹,经鉴定血液属于该女星,但警察到达现场时,尸体已然消失不见。”

 

一栋老旧的建筑里,墙角四面全是掉下的墙漆,看上去破败不堪,毫无生气可言。我坐在掉色的沙发上,房间里是坐在电脑桌前背对着我的。

 

我的尸体,连同我的灵魂一起被带进了他家。

 

我回想着那晚发生的事情,我从天台一跃而下,感受着秋夜吹来的风,风声从我耳畔响起,又很快离去。我闭上眼,一生犹如走马灯一般划过,我的人生中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在降落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碎裂感,紧接着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灵魂已经抽离了身体,我花了一会时间来让自己的痛觉消失,随之我的身体像风筝一般升到空中,我变成了一副灵魂。

 

低下头看到我自己时不知何时尸体的旁边出现了个人,他脸上带着鲜血,像是在他经过时我刚好在他面前落下飚上的,他的运动鞋也染上了红,在这个没有什么光照进来的街道上。

 

他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像是认出来了尸体是谁,他的眼神如同在台下看我的粉丝那般,眼睛里闪烁着爱,但更多地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被珍藏许久的艺术品,白裙一半被染上的红色像是画家笔下创作的红色玫瑰,带刺却耀眼夺目。

 

被风吹动的裙摆好似在月光下跳着舞,在美丽的夜色中,依旧充满生机。我想,这样的死去我很满意。

 

终于发出了笑声,在我看不见的阴影之下,充满磁性低沉的声音逐渐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私のために踊る死の踊りをありがとう。”

(谢谢你,为我跳的死亡之舞。)

 

随后他站起来,黑色碎发遮住眼睛,我看见了他上扬的角。紧接着他将尸体抱起,不在乎手和衣服被染上我的鲜血。他就这样将我抱回了家,在这个无人在意的秋天里,在这个我充满厌恶的世界上。

 

秋夜的风温柔地刮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发现我没办法离开尸体,于是我只好跟着他回家,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似乎并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发现,鞋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身上的血也已经不再流到地上。

 

他将我轻柔地放在沙发上,随后给我擦试着身体,我转过头有些慌张地不去看这一切,直到我听见动静。他已经给我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依旧是一白裙,但比我身上的这件要精致许多,像一个如同人一般的瓷娃娃。

 

被他温柔地抱进房间,我看见了他的床,那是一件巨大的透明展示柜,他把我放进展示柜里,我的四周都填满了白色的羽毛与红玫瑰,他打开操控展示柜的按钮,我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温度,没多久就掀上了一层白色的雾,像是突然间到了冬天一般寒冷。

 

少女惨白的脸躺在雪白色的透明玻璃中,像是被放进博物馆展览的艺术品,新鲜的红色玫瑰传来些许香味,淡淡地,却一直不曾消散。我有些错愕地看着此刻的场景,又看了看他,在房间的灯打开的那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黑色的长刘海挡住他的视线,神情严肃地像是日本电影中手持双刀下手利落的武士,锋利的长相增添了几分气质,让我有些害怕,但他的眼神却在看见面前的人时笑了,坐在如同床一般的展览柜上,笑的很温柔。

 

原来即使我死也还是会留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想我也许还要经历些什么才能离去。我看不懂眼前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令我震惊与害怕,但现在我只是一副飘在空中无人看见的灵魂,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于是我只好认命地躺在了沙发上,伴着玫瑰花与他身上的烟草味睡去。

 

而则是换上了一身厚一点的衣服,盖上被子躺在玻璃展柜上把它当做了床,坚硬地材质硌着身体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只是用手隔着玻璃抚摸着里面躺着的人,随后将手搭在上面,就好像揽过她抱在自己怀中一般,安稳地睡去。

 

第二日的清晨,刺眼的阳光照进客厅里,我抬手想去遮挡阳光却发现根本没用,清醒过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想起来我已经是透明的了。

 

飘进房间时我看见他还在睡,于是我走近看了看他的书桌,上面摆放的东西很整齐,按大小逐一摆放着,看着像是有洁癖。随后我看到了他桌上堆着的书,基本都是法医学的相关知识书籍,应该是法医学在读的学生。

 

未关的电脑屏幕显示着他最近所打开的软件,看起来都是做作业用的,并没有什么特别。闹钟在我耳边响起,我被吓的后退了几步,他很快地从床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想必睡的并不好。

 

他从衣柜里找好要穿的衣服,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基本都是黑色的卫衣或者冲锋衣。他利落的换好衣服走向洗手间,不一会就出来了。闹钟上的时间才过了十分钟,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的书并且装进书包,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手表,看起来是比较老旧的款式。

 

出门前他看了眼展柜里的尸体,随后将房间的窗帘拉上,才穿上鞋出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我可以跟着他一起出门,甚至能一直走到学校。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个系统崩出来告诉我需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能离开就好了,但我只能靠自己摸索,也许是因为他将我抱回了家吧,这样,算是成为了我的主人吗。

 

因为他我才被迫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待着,虽然不知道还能待多久。

 

我对这个社会并没有什么留念,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我为之生活,而我从始至终也不是在为自己活着,而是别人的傀儡。

 

但我相信投胎转世,于是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想要开启一段新的,能操控自己命运的生活。在死之前我总是会幻想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呢?

 

或许就像重启人生里的女主一样变成森林或者海底被吃掉的生物,这样好像也不错,做动物什么的根本不要考虑这么多,被吃掉的话就再次转世投胎,但是,如果可以重生就更好了。

 

可惜就连死,我也得被迫留在这里,被迫与他的生活绑在一起,我不得不去接受,但也许在某一天我就会离开。

 

与他一起走进学校时我的记忆有些被唤醒,貌似这是我生前所在的学校,但由于重新装修了一些地方导致我不太能记清,直到我看见教学楼前的树,上面挂着名牌,详细记载了这棵树的历史。

 

走进点距离,我看见了梧桐树三个字,确认了这是我回忆里那棵记载了整个大学时光中,永远充满青春气息的梧桐。我伸出手,飘浮的半透明手轻轻抚摸上树,感知着回忆中熟悉的触感。

 

大学,大概是我人生中唯一值得纪念的地方了吧。

 

西村力走进教学楼,在与我记忆中截然不同,已经变得全新的教室里坐下。好像生活中美好的东西总是与我擦肩而过,就连学校也是,在我毕业后突然翻新,现在的他们享受了以前我没享受过的。

 

好像,总是差一点运气。

 

读书是一件很烦的事情,没想到就连死了也还是要坐在这里听,特别还是我从未接触过的法医学。我试图逃出教室,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在室内,无法出去。于是我只好到处转转,看到新奇的就忍不住上去贴近看看。

 

但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西村力在外面与他在家时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在家中他总是闷闷地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看手机,坐在那里无声地吃完随后无声地回到房间,感觉比起我,他更像幽灵,像一只生活在人间但却早无生气的空壳一般。

 

在学校里,他看起来很受欢迎,总是有很多人与他打招呼,也会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饭,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随后咧开笑起来。与他第一次见到我时的那种笑截然相反,这种看起来更阳光,但我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也会有女生在课后被朋友拖拽着进来,然后一脸害羞的问他要不要下次一起出去玩,他先是笑笑,随后摇摇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不喜欢出去玩。

 

这点好像确实没有撒谎。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更加害怕,表面上受欢迎的三好学生,开朗,阳光。但私底下却会偷偷把尸体捡回家,他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样,我想找出原因。

 

找出他不得不为了伪装而戴上的,那副坚硬面具下,真实的,封存起来的内心。

 

在从学校出来经过一熟悉街道时,他看了看身旁的拉面店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吃着碗里的拉面,而我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切,虽然我感受不到饥饿,但脑海中自动回忆起的味道属实让我怀念,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碗面。

 

电视里正播报着新闻,是关于我死亡的案件,而警方貌似隐瞒了一些内容,只是公布我遗体暂时不见的消息,我想他们大概还是查到了些什么。不过以日本警察的行动力,估计还要很久吧,我也早就不抱希望了。

 

但下一秒我却在屏幕里看见了那对夫妇,是我很少见一面的父母,母亲站在台上掩着脸哭泣着,父亲在一旁安慰着她,眼中也不断挤出几滴泪水,表达对我离世的感伤。

 

坐在旁边的客人也忍不住讨论着这件事,老板也靠在吧台旁看着,偶尔与他们聊起,比如我或许是被杀害的。又或者,是哪个恨我的人把我的尸体藏了起来。又或者是什么狂热的粉丝。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生前的我是一个令人讨论的傀儡,死亡后我是一件再无反抗能力的物品。

 

而我时不时观察着西村力的表情,希望从他细微的动作上找出他的破绽。可他却很镇定,像是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一样,泰然自若地吃完碗里的东西随后拿出纸巾擦,听着老板的“下次再来”我与他一同走出了这家店。

 

从出门一直到家里,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会在路过的店里往里看一眼,我看了看,只是一些普通的寻常的小东西。

 

到家后我开始观察他的房间,但我却无法触碰这些东西,更无法打开他的柜子,所以一切只能看他自己愿不愿意直面这些。

 

经过整整一周的相处时间我发现,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家和学校,再无别的。在学校里他会开朗的与别人相处,也会听见别人议论他的声音,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夸他,有时候问他问题他也会帮助他们。

 

但他从来不会与他们一起出去,就算是下课时一直待在一起的朋友喊他出去他也会通通拒绝,有时候提出去他家也会被他很快的驳回,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他有时会在电脑上查阅我的资料,也会记录下网上所讨论的,关于我下台后的私人生活,甚至还有议论我的家庭的,但只有几,这些全都被他写在了一本褐色的笔记本里。

 

有一天他打开了那个冰柜,或者说叫展览柜。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眼前变得朦胧,像是有一瞬间来到了天堂,感觉上帝随时会来将我接走,然后我会面临着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选择。

 

但很快雾气散开,我看见西村力戴着手套正检查着我的身体,从上到下,每抚摸过我身体的一寸,我的内心就能感受到温度。但我明明已经死去,可真实的触感却让我无法动弹,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我手臂上的淤青,看见了我腿后的伤疤,以前我不怎么看这些伤,但现在却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我自己眼前,触目惊心的伤疤,大概有五六厘米的样子,微微泛红。

 

从远处我能看到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眼睛里泛着红血丝,看起来是很久没睡好觉了。

 

宁愿让自己生活在不舒服的阴暗下,就连白天也得拉紧窗帘,即使睡到腰痛也要睡在这里的原因。西村力,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的这些?

 

这些东西在我脑中好像要炸开,那道疤痕唤起了我埋葬在花园里的秘密,我不断地想要拍掉我脑中浮现出的画面,却怎么也忘不掉。就好像在提醒着我,就算我死去,这些东西也会跟着我,直到我转世。

 

窗外下起了暴雨,雨水一滴一滴地拍打在窗户上,好似孤独的灵魂在喊冤。仿佛能冲刷干净这世界一切的罪恶,等到雨下完后,天空中的太阳缓缓升起,彩虹紧接着它出现,降临在人间。

 

灵魂再也不能飘荡在世间,而是找到了归属。而活着的人们,即将面临着新的世界到来。

 

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冰寒一般的冷咧之色,在看听见窗外的声音传进来时下意识抬头看去。他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向尸体时,眼睛里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像淡淡的水色,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冰冷而细长的手抚摸上那道如同生命线一般的红线,他的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唇边的笑意停留的有些久,却有着一丝勉强的意味,好似心中怀有无数甘苦,却仍然要装作强颜欢笑。

 

即使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抹笑容却让我心底泛起涟漪,有些喘不过气。

 

“とても綺麗だ。”

(很漂亮。)

 

那独特的嗓音仿佛武士刀般锋利地划过树林,嗓音及其低沉的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除了略微有点沙哑之外,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霎那间,我看见他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撑在展柜上,他靠近,唇轻轻过尸体的那道伤疤,只停留了几秒,如同蝴蝶翅膀轻触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一串电流感。

 

[ 我虔诚地献上我那不太炙热地,短暂地像是细小的雨滴落在身上划过一般,但那只有一秒的触碰中,却用灵魂交流的方式告诉了你我的一生。这是宣告,是永远种在心底深处的誓言。]

 

[这是命运赐予我的崇高使命,我将永远成为你忠诚的骑士,就算你将我当做祭品全部噬也无妨。无论生与死,无论天上或人间。]

 

我愣在原地许久,直到柜子合上的声音将我唤回,转过头盯着西村力的脸。身体传来一股暖流,在这个雨天变得很温暖,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如果我在死之前也能遇到他就好了。

 

这样或许,我大概就不会选择死亡。

 

他坐回书桌前,打开右边的台灯,柔和的黄色灯光照在他头顶,像是太阳照射下来。他认真的整理着资料,将所得到的信息全部写进那本笔记本,包括我的伤。

 

很快字写满了整张纸,最后在末尾画上句号。而我从头到尾都注视着他,注视着他写下的内容。关于死因,当然是自杀,但看到自杀的原因以及伤疤鉴定时,我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在父母哭诉着我的离去但眼中并没有任何悲痛时,所有人讨伐我不想着父母的心情只为自己去死时,在公司与经纪人的虚伪中。

 

只有一个人,他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将内心已变得粉身碎骨的我带回家,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精心布置好的玻璃棺材,破碎的镜子被他拼凑起来组成了不那么完美的我,但他却摸着我的伤疤说很漂亮。

 

像是死后才能在天上遇见的神明,此刻却为了我降落人间,只为寻找出我选择自杀的真相。在无数次看见我死亡的报道时,偷偷地将耳朵关上。本应该是我在天上追逐的他,此刻却在找寻真相的路上追逐着我。

 

心底像是在流泪一般,海水不断拍打着沙滩,也在我心里留下了柔软的一击,打开了我的心脏。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依旧躺在那冰冷的玻璃棺材上紧紧地贴着我的身体,但他睡得很安稳。而我则攀上了窗户,坐在窗边望着天边。小时候他们总是会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照亮隐藏在黑暗中的孤独者,但我想要照亮自己,在这不见光的地方。

 

我试图回忆起小时候有趣的回忆,找了很久,却发现我并没有。父母总是离我很远,不是距离,而是心。从小我就被严格管教,他们给我好的件为我报各种补习班,只为我长大后能有一天做一个厉害的人,可他们也只为我做过这些。

 

小时候练钢琴练舞,练不到标准不准吃饭,于是我长大高中也比初中生要瘦小很多。他们总是会把一切怪到我头上,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时老师把他们叫到学校,而他们进来的第一秒就是冲过来将我扇倒在地,随后跟老师不断地鞠躬赔礼道歉,即老师都说了那不是我的问题。

 

就连舞蹈老师也可以对我用尺子抽打,只因父母同意,如果我不听话就这样。他们所做的一切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想要逃离但却没办法,只能被他们硬生生拽进这牢笼。

 

他们的前半生过得并不算太好,即是我出生之后,物质也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于是他们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就像一场赌注,把金钱压在我身上,逼迫我一定要成为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所以他们并不爱我,也不爱自己,爱的是钱。

 

我不想要这样,不想要做这些。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平凡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自然死亡。

 

长大后我成为了一名舞蹈演员,当然这也是在他们的安排下。经纪人见惯了我被他们打骂的样子,碍于我父母的身份于是她选择了无视,在无数次我对她的眼神求救中。

 

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工作量使我每天睡觉都不到四小时,但他们却觉得我做的还不够。他们总是逼着我看网络上的恶评,逼迫我去接受我不够好的这一切,让我承认自己没那么优秀。但他们又会拿走我的钱,用着高档的香水抱住我说爱我。

 

网络上流传着我的黑料越来越多,有些内容我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可他们却坚定这是我做的。就连父母也这样认为,可我天天被他们监视着,从不曾离开,但他们觉得我好像天生就是这样。

 

后来公司讨论了一次关于我的事情,说我现在开始走下坡路,我记得他们谈论了很久我的去留,最后得出了结论。

 

在那一天,我参加了一个宴会,那天的我如往常一般任由他们摆布。可他们却将我送到了更肮脏的人手中,让我成为他的笼中雀。那双油腻的手攀上我的腰间,身边的人看见我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无视这一切,我以为最亲爱的家人,就好像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地看着我,眼中含着笑,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价格。

 

于是我猛地推开了他跑了出去,第一次不顾他们的呼唤,也不曾回头看过。银白色的高跟鞋将我的脚磨破直至鲜血流下,纯白的裙子变得有些凌乱。

 

不知跑了多久,我再也听不见身边车辆发动的声音。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坐上了天台的边缘,这是一栋废弃大楼,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街道,周遭变得十分安静。

 

夜晚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好像在给予我拥抱,坐在这看着离我远去的地面,心里是一阵平静。我发现这种地方才是最适合我的,适合原本就不堪的我。或许在这种地方生活才是我想要的,至少是自由的。

 

天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划过,我专注的看着,好像是一只小鸟,虽然动作很生疏,但它却有展翅飞翔的勇气与能力,不久后将会飞遍世界的各个角落,平凡的度过这一生。

 

“真好啊....”

 

“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能飞向天空就好了。”

 

今天天气很好,让我的人生也飞翔一次吧,我会飞到哪里去呢。

 

会去欧洲吗,那里的风景很美。还是德国,柏林是我所向往的地方。亦或是英国的曼彻斯特,那里的气候全年都是不冷不热。

 

总之,我对此充满了好奇。

 

所以我跳了下去,像是刚学会飞的小鸟一般在空中飘荡。感受着风的温度与下降的速度,好像在天上跳着一曲舞,直至音乐终结,我伸手想捕捉远处的星星,将它牢牢攥紧握在手心。眼睛里泛起一层雾气,我看不清面前的景色,霎那间,身边再无任何的声音,就连风,我也不再听见。

 

至此,我的灵魂获得了永久的自由。

 

我希望有人能看见我的死去,看见我内心深处的秘密,虔诚的将我拥入怀中,成为我无声的辩护者。

 

天边的月亮落下,太阳缓缓升起。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起身走进了客厅,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逐渐睡去。

 

西村力试图发送关于我死亡的真相,但想了一会却还是把电脑合上,我想,他大概还有别的想法。

 

今天不用上课,于是他待在家中做着一些平平无奇的琐事,但声音也安静到连楼上的脚步声都能听见。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他,无聊的凑近去想看看他会不会或许某一刻能看到我,但还是无用。

 

我只好无聊地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起阅读着这本书。他的人生除了学校以外再无别的反差,就连看的书也是如此,很阴暗。但我却看的专注凝神,甚至在他翻页太快导致我没看到时还会发出质疑声,即没人回应。

 

黄昏时,即使是拉上窗帘也能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暖黄色,显得屋子十分温暖。我看着他从书桌的第二层柜子里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贴近他脸颊时我能闻到他头发的洗发水味,以及身上的体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柜子抽出来后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我有些熟悉。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女生背对着镜头站在远处像是在跳舞一般,脚尖踮起,发尾随着动作摆动,校服也无法掩盖的美。隐隐约约能看见耳朵上的耳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刺眼。

 

我弯下腰凑到照片背后,上面写着日期。是我正在读高三的那段时间,我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而他则是直勾勾盯着照片上的人,像是要将她全部揉进心里,他转过头对上了我的视线,但片刻后我才发现他是在看那具玻璃棺材里的“我”,眼神将她们重叠在一起,汇聚成了那副独有的作品。

 

“那一天,是我遇见你的第一天。”

 

“也是我们人生中唯一一次见面。”

 

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这件事,像是在说给沉睡的我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那时的我初三,因为一些原因去到了高中部,走向天台时我是抱着看风景的想法去的,因为他们说高中部的天台能够看见完美升起的落日。”

 

“戴着耳机的你踮起脚尖跳跃起来,像是八音盒里的芭蕾少女,是被昂贵画框裱起来的画。”

 

“黄昏的太阳,亦像是黎明的曙光一般照耀在你身上,明明听不见的歌声却在我心里播放起来,夕阳很美,但我却看不见。而我爱上了你,沉溺在那首为你而做的歌曲里,直至音乐结束。”

 

他的眼神不再看向尸体,而是抬头看着那窗外露出的景色,好似那天。目光里是炽热而坦诚,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曙光。

 

“我追逐你的步伐考上了你所在的大学,总是在私底下偷窥你的行踪,在昏暗的角落里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也许我是个可怕的偷窥狂,但如同了尼古丁一般的上瘾,从而变成了极致的占有。”

 

“疯狂的,像是追逐神明一般的向你靠近。尽管我知道我永远只能做你看不到的偷窥者,但只要能够看见你的脸,我的心总会狂跳不止。”

 

“是你赐予我的永生,给我的人生中添上了浓墨重彩地一笔。所以我成为了夜间的独行者,守护着属于我的曙光。”

 

说完他沉默了很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正在犹豫。而我作为故事的主人公,正听着这本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的书,作者是他。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我想我此刻看起来一定很奇怪。

 

“尸体突然降落在我面前,那是我们此生所正式见面的第二次。你的生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短暂的点亮了我的夜空,然后离去。”

 

他垂头哑笑着,像是在自嘲命运的捉弄,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在已定的事实。

 

“我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即是破碎的样子,被染上鲜血的样子也如此可爱。心脏跳动的频率像是要将我整个人敲碎,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将你所带回家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但我的心脏就像是你的附属品,无法停止,直至死去。那具棺材是为未来的我而准备,在你人生终结的那一刻。”

 

“我大概知道死因,所以想要替你找寻真相,告诉所有人你并不是这样的。”

 

他拿出放在抽屉里的相册,里面所存放的是一张张泛黄的门票,上面写着从我出现在荧幕前开始所参与过的每一场演出。而他作为坐在最后排的观众无声地观望着我的表演,直至结束散场落幕,那是他唯一能够见到我的方式。

 

“在生前时的你是站在聚光灯下被簇拥的舞蹈演员,死后我希望你是被我占有的宝物,而我是浪漫的收藏家,我会让你成为我所有藏品中珍贵且最美好的存在。”

 

他看向“我”的眼神坚定而虔诚,在这不见光的路上,他朝着反方向的我大步前进。不顾周围人的谩骂声戴上了耳机,他坚信曙光就在这里。而我死去的尸体像是命运一般砸落在他的面前,身体破碎之后流出的鲜血一直到他脚下,主动朝他靠近着。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声,这副飘荡在人世间迟迟没有离去的灵魂,此刻正因为他而再次长出了心脏,只有我能听见。好似与他连接起来,互相引着对方。

 

“你永远也不会听见我所说的。”

 

我听得见。

 

“你也永远不会看到我。”

 

我看到了。

 

“但我还是爱着你,在你死去的世界里硬撑着,唯一的目标是真相。这是我永远埋葬在心底的秘密,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我知道。

 

我在书桌上与他面对面坐着,小声地回应着他所说的那些话,即他听不见,也想要告诉他。或许我的人生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可灵魂告诉了我。有人会把我当作人生中最温柔的曙光,所以他要成为破晓。

 

也许我死后依然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正是如此,为了将我们的心脏交汇在一起,让我倾听这首盛大的交响曲。

 

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不染一丝尘埃。身后的黄昏越来越暗,夕阳就要落下了。而我低头主动贴近,与他的唇融为一体,像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表达了我无言的情感。

 

他的是冰冷的,像是冬夜里飘下的初雪,似乎是灵魂的同频共振一般,他的身体就这样保持着姿势坐在原地。但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会有人在死后爱上他,在他所打造的画展中沉溺于他,心甘情愿地做那最唯一的瑰宝。

 

空有一具灵魂的我,在这夕阳落下的一瞬间亲了西村力的唇,他毫无察觉,但这是属于我的初,在死之后。

 

是我献给灵魂的初。

 

在某一天的破晓时分,是我与西村力所相处的第二周的周末。警方在新闻里通报着已经找到了最新的证据,只要鉴定结果一出,他们将会立刻展开调查。

 

我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正在厨房煮拉面的西村力,他好像听到了这一切,但动作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淡定的做着手上的事情。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一般,可只有他知道,他早已经决定了。

 

坐在餐桌对面我看着他一一地吃着面,他的左手时不时的滑动着手机的屏幕,像是在等待些什么。他将家里做了个大扫除,意外地出了次门。

 

离家不远的街道里开着一家花店,老板看着不像日本人,非常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介绍着花店里那些开的各种各样的花。他打断了老板所说的话,说他只需要红玫瑰,老板对上其深邃的双眸,随后点头答应。

 

他拿着花束回到家,将我的尸体从玻璃展柜中抱出来放在沙发上。原本里面的鲜花给他一支一支拔出换上了新的。

 

淡淡地玫瑰花香与他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红色玫瑰像是被我鲜血所染红的白裙,我的心里种满荆棘,荒芜又寂静,他是花园里的园丁,细心的为我打扫着,我因他的出现长满了玫瑰,从此这一切都找到了意义。

 

他为我换上了一与众不同的裙子,像是洁白的婚纱一般,裙摆镶着蕾丝。头发被他精心打理分出两缕放在胸前,没有任何的首饰却越发显得纯洁。

 

我认为我是肮脏的黑,这世界上任何地方只要有我经过就会被污染。西村力却觉得我是白,是纯白色的,永远干净的存在。

 

“白色与红玫瑰最般配。”

 

阴暗的房间里,花香伴随着潮湿的空气渐渐散发到整个家中,他靠在展柜前,眸光宛如天空一般清澈,黎明和黄昏都映在他的内心世界里。眼中是不曾言出的誓言,是一片盛满了爱的海洋。

 

西村力起身朝着书桌走去拿起了上次所写的笔记本,本里夹着那张照片。他的表情漠然,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顷刻,他抬起脚走向展柜的另一边坐在了我尸体的右侧,我猜出了他所想要做的事,但却没办法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自己的选择。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下一秒,断线的血色雨珠沿着手腕上的伤滑落。滚烫地滴落在地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绽开出一朵玫瑰。

 

他将刀扔在地上,刺耳的声音传入耳朵,我下意识捂住了双耳。他用另一只手将展柜的盖子盖上,轻柔的动作还是无法掩盖它的声音,合上的那一瞬间他顺势倒在了铺满玫瑰花的海洋中。笔记本被他放在胸前,像是教堂里庄严宣誓的教徒,左手牢牢地将我的右手握紧。

 

人生中第一次牵手,是在我们死后。

 

在西村力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角含着一丝欣慰地笑,在做完所有事情后,他终于感到了快乐。用自己的死去告诉所有人真相,同时也是为他的誓言做出了承诺,给自己的人生写上了最完美的结局。

 

感受到灵魂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的尸体飘去,最终回归到本体。意识回笼时,我感觉到西村力牵着我的手所传来的温度在冰柜中逐渐降温,直至与我一样的温度。

 

我们一起入眠,在这无人知晓的夜里。

 

日本迎来了晚秋的最后一天,破门的撞击声音响遍了整栋楼,穿着警署制服的人们冲进房间,却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间狭小房间里唯一存放的物品,谁都不愿意破坏眼前的景色。名为爱的画展在日本举行,他们是匆匆赶来的观众,观赏着这幅由西村力的死而画上最后一笔的油画。

 

玫瑰花海绽放在二人身边,开的华丽而盛大。在展柜的左下角,是被创作者精心贴上的牌匾,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这幅画的名字,无人知晓,这是属于我们灵魂共有的秘密。

 

在我死去的那个夜晚,你看向我尸体所说的话变成了这幅作品最完美的名字。如今你与我一同起舞,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仿佛羽毛轻抚着琴弦,旋律回荡在整个世界,预示着神的陨落。

 

《Dance of Death》

“死亡之舞.”

 

这是篇章的末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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