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fe 3

Prophetic trouble

【芙瑟】渡船与海城

女警官雅瑟 X 偷渡女芝芙 雅瑟视角 全文3.6W+

部分人设灵感来源于分手的决心 故事非常之薄弱

不符合现实情节请勿深究 故事设定于2003年 瑟芙年龄有改动 详情见文

OOC预警⚠ 塑料粤语预警⚠ 有违法违规行为请勿学习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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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上渡船回望,身后的香港虚无地浮在陆地上像是海城。

01

警署的茶水间向来拥挤,几个男人指着不远处敞开着门因此看得一清二楚仰躺在办公室内的工学椅脸上盖着张报纸的人小声议论,“睇到嗰边果个Madam冇啊,陈Sir好中意佢好清闲啊唔像我哋一天累死累活,我睇(看)到过正面好靓,可惜听别人讲系个母老虎,依家(现在)嚟带我哋(们),日子唔好过罗。”

躺着的人微微动了动,报纸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起身刚好用掌心捏稳了报纸,她边走边将报纸卷成筒状走到茶水间。

那几个议论的男警对她敬了个礼,“Madam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手上的报纸从左到右一个不落地狠狠敲在了他们头上,她边敲边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母!老!虎!啊!一个个唔去办案喺呢度呆咁耐搞乜嘢啊,点差佬署冇厕所糊住你们嘅,下次说人闲话记得离远点,一个个靓仔比八婆还碎啊我睇你们改名叫八哥好配。仲(还)有我笠(盖)住报纸两睇喺(不一定)睡觉也有可能喺听你们说话!知道冇?!香港就系因为你们呢啲差佬才搞嘅年年风评好差,我系盆友都……”她骂骂咧咧地往前走,留下几个男警面面相觑。

走了几步她又停住几步勾着背双手插在腰间回过头来,“唔系怕我清闲咩,有案子了,走唔走啊?先上警车嘅人我写案件报告嘅时候会放到最前…”

话音没落,身边刮起一阵飓风。

 

刘雅瑟敲了敲车窗,车内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朴实无华的笑脸,“Madam,我第一是不是给我写最前面啊。”

刘雅瑟角咧开到45度成一个标准的微笑,她伸手给了对方一个爆栗,“是啊是啊,挡子弹我肯定也把豪仔你放到最前面,坐副驾驶是想先被打死咩?”

豪仔愣住灰溜溜打开车门挤进后座,阿镇和阿高捂笑他的声音淹没在警车的警笛声里。

车上,刘雅瑟递过手中的报纸,阿镇他们打开是2002年的一期娱乐周刊,阿高说话带了点调侃,“Madam,之前系我哋误会你了,出去办案还畀我哋揾消遣惊我哋无倾,就系时间唔大对吧。”

刘雅瑟回头翻了个白眼,“你们警署之前到底点混嘅?一啲当差佬嘅嗅觉都冇,你睇右下角嘅嗰个个板块写嘅乜嘢。”

现在的报纸出于各种原因通常都会设置一个边角板块用来刊登商业广告或者寻人启事,此时上面的右下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板块上面写着:寻人启事。李嘉豪,男,32岁,于2002年7月13日从家中出走后至今未归,离家时身穿黑色印花T恤黑色工装裤,联系方式:92******

“乜嘢啊,这种失踪案子也要我哋出动咩,刑警支都清闲成咁样了咩?”阿镇吐槽抱怨的声音传来,他向来自诩是个年轻热血有理想的香港好青年,要办的都是要登报的大案子。

“他死了,他杀。”刘雅瑟语气平静,透过车内中间的反射镜瞥见后座上的三个青年登时眼睛发亮,她无奈叹了气,“你们一日日就盼着有人死,香港有你们真系倒大霉,今次嘅案子唔好查。”

她绕开座位旁的文件袋上的白线,从里面拿出纸质材料对着后座递了过去,“范法医发来的。前天在海滩上有人发现海鸥衔了一根人的手指报了警,警察还没到,海上就飘来好多尸块,飘了快一年了居然没沉到海里去,但是也烂得不成样子了。”资料上是腐烂的一坨坨烂肉,因为长期的浸泡它已经不再发白而是转而发黑,被海水腐蚀而造成的一个个烂孔还透着一小片暗沉的红色,白色的皮肤组织变成细长的流苏状耷拉在桌子上。

“唔呕~”话音刚落,豪仔看着资料里的尸块照片捂住干呕出声,“不是吧,烂成这样范Sir还能晓得人家的身份。”

阿高笑他,“这有什么,之前有个都要被剁成肉沫的范Sir还把人家给拼出来了,你忍忍可别吐车上了。Madam,凶手既然都知道抛尸到海里肯定是个心思细腻的,这都过了快一年了估计什么痕迹都被他抹掉了。”

“不是想办案立功吗,这不就是机会?不遇上你们嫌清闲,遇上了你们又嫌难,做人好难。今天先去慰问家属再去做下人际关系排查,都给我打起精神。”

阿镇阿高豪仔挺直背在车内敬了个礼,“Yes,madam.”

前方是红灯警车踩了个急刹,三人一个踉跄撞到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刘雅瑟快活地笑起来。

 

刘雅瑟翻看着李嘉豪的关系图谱,他本是个内地人十二年前到香港这边来打拼,在码头做些搬运货物的苦力活也能勉强糊,后面香港引入了大量卸货机器,他们这些工人自然就失业了,他后来也没什么正经工作都是做的短工,好像还有赌瘾。他家庭关系简单,约莫六年前和一个越南女人结了婚,那时香港管得也不严这女人是结婚之后上的户,只有一张他们的结婚照,女人面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微微侧肩坐着和男人隔开了点距离,她长相艳丽一双好看的大眼看一眼就忘不掉,是个标准的东南亚美人,刘雅瑟看向结婚证明那里,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阮垂芝。”

“他老婆也忒靓了,归西好可惜,我要系有咁好样嘅老婆我实稳特惜命。”阿镇扒着靠背盯着资料上二人的结婚照惊呼出声。

刘雅瑟头也没回在他头上敲了一拳,“你咁个油滑嘅边度娶得到老婆。”

阿镇摩挲着自己的头顶缩了回去,“Madam你咁靓点也冇结婚,我还年轻唔想嘛。”

“佢(她)好喺年轻,今年居然才24岁,也就系讲18岁就结婚了,阿镇,人家比你还年轻阵就结婚了诶。”阿高翻着手里的资料拆他的台,阿镇双手抱胸不理他。

 

阮垂芝在深水埗开着一家利店,利店后方接着个小平房,她住在那里,紧挨着的是狭小的脏乱的挤在一起的鸽子房,不出十步远就是深水埗那巨大的腐烂的垃圾站,阿镇皱起脸,“边有人住喺垃圾站边上嘅。”

被垃圾和杂物堆满的街道上淌着流动的发臭的黑水,深水埗最不差人,他们来去匆忙看到他们身上的警服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里更凶恶地叫骂着世道,磨损破败的鞋底沾上了黑水往前踏步时向四处飞溅,叫整个深水埗好像都沾上了死气。

刘雅瑟一行人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大红色的塑料凳子上双手支在下巴上在利店一侧对着远处发呆,阿镇捂住鼻子嫌弃地四处拍了拍,刘雅瑟瞪了他一眼他悻悻收回了手转而开始憋气。阮垂芝穿着宽大的碎花衬衫,边沿处洗得有些泛白,她头发之前应该有卷烫过胡乱扎在脑后,还带着点卷毛躁地在空气里四处飞刺,因为侧坐着的缘故只看得到半张侧脸,脸颊处凹陷下去眼圈有些发黄,与照片上那样明艳的美人相比只剩个漂亮的骷髅架子。

刘雅瑟示意阿高上前和她搭话,阿高拍了拍她的肩,她转头过来看到他们身上的警服面上露出疑惑来,显得她那张黄花菜色的脸也莫名有了点生气。

阿镇憋气到不行先跑回了车上,他家境优渥怕是连香港有这么个地都不知道,刘雅瑟带着阮垂芝坐到了后座上,阿高和豪仔被她打发去询问李嘉豪生前的人际关系了,“阮女士,很抱歉地通知你,您丈夫也就是李嘉豪先生已经去世了,死因是他杀,您放心,我们警署对这次的事情很重视一定会尽早破案还您一个真相,您这边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阮垂芝听了她的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平静到可怕仿佛早就知道李嘉豪的死讯一样,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们了,线索我也不知道,他从前干什么都不给我说。”

刘雅瑟观察着她的神色,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抱歉可能有点唐突,只是您好像对您老公的死并不意外。”

她这话倒是让阮垂芝的脸上带上了点表情来,只不过不是预想的悲伤,而是极具讽刺意味的一抹笑,“警官,在深水埗死人是好常见的一件事。”

刘雅瑟被她的话弄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阮垂芝也不给她多难堪,“没什么其他事我就走了,他怎么死的我真的不在乎,也在乎不了了。”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走远了。

 

02

回去的警车上阿镇嘟囔着显然有所不满,刘雅瑟抬头从镜子里和他的目光对上示意他说话,“嗰个个阮垂芝啊老公归西还咁冷漠嘅咩?到底有冇感情啊?刚听她说深水埗死人好常见我鸡皮疙瘩都起身了,讲唔准就系她杀嘅啊。”阿镇边说边做了个抹的动作,角不屑地往下撇着。

“阿镇,做警察要讲究证据嘅,你少喺呢儿胡乱攀扯,”刘雅瑟出言训斥了对方,她同样对对方那句话有所触动,只是不是愤怒而是无奈,“阿高豪仔,讲下你哋问话嘅成果。”

“好的,Madam。深水埗人流密集,机动性也大,人来人往只住一天都是常有的事因此现在还认得李嘉豪的人也不是很多了。李嘉豪和阮垂芝大概是四年前搬到这边来的,之前他们在庙街那边的筒子楼里,听识得他的人说大概是为了躲债,李嘉豪有赌瘾。只是这两年高利贷的人好像又找到他了,因此街坊经常听到他被人打得跪地求饶的声音,目前来看的话,黑社会追债的可能性很大。”

“是啊是啊,”豪仔在边上跟着出声,“听人说他老婆每次也跟着他被打啊,他被打完有时候也拿他老婆撒气,好惨的,动不了在家里躺上一个星期都是常事。”

刘雅瑟想起在车上时阮垂芝撩起头发露出的手臂密布着的青紫痕迹点了点头,“阿镇,这种老公给你你要唔好啊?”

阿镇说不出话来,摸了摸鼻头无言地看向窗外。

 

刘雅瑟在办公室里向上级做着汇报,直说现在的重点就在放贷人催债的可能上,阮垂芝那一番对话被她略过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的上司是个大腹的秃头男人,听完汇报往后靠在躺椅上,带着椅子上下晃动了几下,“雅瑟,既然系咁你去问问嗰边放贷嘅人,如果系佢哋干嘅呢件事就过去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一时手下失了轻重也系正常嘅,呢种事管唔住嘅。”

“陈Sir!呢可系杀人!唔系乜小偷小抢嘅!”她有些激动身子前倾伸手重重地按在办公桌上。

“死得要系别人就算了,我知你从内地嚟嘅唔清楚香港嘅情况,你今日也去深水埗了,嗰度活人比死人还艰难啊,讲唔准死了对佢仲系个好事。”他语气平缓,还带着点苦婆心的劝告。

刘雅瑟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在香港这几年她已经摸清这里的势力。香港鱼龙混杂,晦暗的楼间道说是黄赌毒的温巢也不为过,和这些牵引着的高利贷黑社会在明面上依然活跃地不像话,与之相对警察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这件事情还真不一定是她能管得了的,管太多都不仅是伤筋动骨了。她眼前再度浮现起深水埗里的阮垂芝,即使不愿承认,但李嘉豪的死似乎对他们真的都是解脱。

刘雅瑟推开门,阿镇阿高豪仔围了上来,“都睇我干嘛,今日好好唞,听日去问问李嘉豪嘅债主。”说完她自顾自进了办公室锁上了门。

阿镇伸出食指指着天,一副铁骨铮铮浩然正气的模样,“我阿镇入职办嘅第一个刑事案子一定要办得好精彩,我等会儿就提前去债主嗰儿踩点,你哋和我一起?”

阿高摇了摇头,倒是豪仔叹了气先说话,“其实今日听到佢背债就知了,多半,唔对,肯定系借了高利贷还唔起被,”他说到一半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呢种事情管唔嚟嘅,就算系佢哋做嘅最多交个马仔做个几年牢就捞出去了,呢种事太多了,如果死磕嘅话惹上啲黑社会就唔好了,我可唔想。”

阿高拍了拍阿镇的肩膀,“你多混几年就明了。”

 

翌日,刘雅瑟带着三人到债主处问话,阿镇看着面前黑色的摩天高楼忍不住惊呼出声,“哇塞,黑社会的日子比我家那些企业都好过,这么一栋楼不知道赚多少钱才买得起。”

阿高踹了他一脚,“别炫耀你贵公子嘅身份,也别喺开一副冇见过世面嘅脸,丢我哋嘅脸。”阿镇揉了揉自己的跟上已走到大门和保安交涉的刘雅瑟。

明面上的主事人在10楼有直达电梯,电梯门打开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等在门外,他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领着他们往会客区走,“刘Madam系吧?宜家差佬都咁靓我睇我公司里嗰啲歌手都比唔上。”

刘雅瑟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拒绝了对方端过来的茶水,“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陈Sir也和你们透过气了,李嘉豪嘅事干和你们有关系咩?”

对方听到她的话敛下了脸上的笑,双手摊开搭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嗰个我也唔兜弯子了,这事干还唔系你们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喺我哋喺呢度当然系好闲啦。”他这话一出几乎是肯定了他们和这件事情有关了,刘雅瑟一时沉默。

“问你话就好好答,杀人系犯法嘅你知道冇?”阿镇生气地吼出声,阿高拉住了他,主事人笑着递过来一杯水,“这位Sir好大的火气,到底是年轻人,喝喝水降降火。”

阿镇没接,刘雅瑟接过来一饮而尽,“底下人冇管好,让您见笑了,您嘅意思我也知道了,只系呢单事干怕系已经上了报唔好弄……”

“哈哈哈哈,刘Madam系个咁叻人(聪明人),我哋唔晓让咁叻人难做嘅这点你可以定晒。”

 

阿镇在车上生闷气不说话,刘雅瑟出声,“想闹就闹出嚟,总好过喺里面闹被佢哋盯上好。”

“你知你喺做乜咩?呢个系包庇,系犯罪!”阿镇怒吼出声。

“阿镇,Madam梗系知,你知唔知你刚刚喺里面出声要唔系Madam替你挡了,佢哋肯定后面还要畀你点颜色嘅。”豪仔出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袖子。

“佢哋要弄我就弄我,睇我惊唔惊佢哋!”阿镇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脸和烧得通红。

“阿高,你干嘛打我?!”阿镇偏过头抱住自己的头瞪着阿高,阿高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系蠢货咩?今日你还喺讲佢哋赚嘅比你家还要多,你要系真想让一家都陪着你死直讲好咗。”

阿镇还想顶回话说些什么,刘雅瑟出声打断了他,“好啦,呢件事情就咁了,我知你哋心中失望,讲老实话我唔失望也系假嘅,但系形势逼人,案件报告我把你哋写前面开心点咯,后面还会有案子嘅。”她说了话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阿高和豪仔早有预料,阿镇双手抱胸兀自生着闷气。

刘雅瑟递过去三个信封,豪仔率先打开里面是一张十万的支票,“人家畀(给)嘅封费。”

阿镇顿时好像拿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扔掉了,“呢种钱拿了我瞓不安稳。”

刘雅瑟知道他心里膈应不好再劝,把他的信封和自己的放在一处,“你唔好正好,我畀阮垂芝,佢生存艰难,算系佢老公畀佢做件好事了。”

阿镇没回话刘雅瑟就当他默许了。下车时,刘雅瑟叫住了他,“阿镇,我从前同你一样最系重情义,我嚟(到)香港之前人家畀我讲到香港呢套行唔通,我唔信食了好多苦,你系大少爷前途光明,有些事情唔系唔管系依家就系管唔了,大家嘅头壳都系喺我身上,我唔敢冒险。阿镇,我等到你能管嘅嗰天。”

“雅瑟姐点就知自己冇能管嘅嗰一天?”

“我和你唔同,我喺香港无依无靠嘅人家要弄我太简单。你先返去吧,我把钱送过去,你唔会想去第二次嘅,抓了个马仔关进去对方肯给面子总归对亡人有点慰藉。”虽然是拿一个人渣给另一个渣滓赔罪。

 

刘雅瑟到深水埗的时候正是大中午,深水埗不少人在外做工,只留了些还在哺乳期的妇女和老人,她在利店前往里望了望没见到阮垂芝,刚走到后面的平房准备敲门,一个男人边把衣服下摆塞进裤子一边往外走,阮垂芝跟在他后面面色酡红,头发胡乱糊在脸侧,见到她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愣怔然后又恢复成一副淡漠的样子。

“刘Madam,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李嘉豪的事就不用了。”

“他的案子快要结案了,来告诉你一声。李嘉豪是被催债的人打死的。”

阮垂芝的神情没有变化,“能猜到,他在家里被打了一直说要跑,后面没回来,我就不管他死活了。”

刘雅瑟又递过去一个公文包,阮垂芝打开里面是满满的港币,“这是他们的赔偿款和抚恤金,拿着这笔钱……”她顿住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合适,“别做这档子事了,你还年轻又漂亮有大好青春。”

阮垂芝听着她的话笑出声来,和初见时的讽刺不同,这笑带了几分真心,她那双眼睛染了点亮色,能让人看出她脸上原本的明媚风情,“你不大会骗人,深水埗的人死了就死了哪里有人拿到过什么赔偿款。你以为有人想做么,我是越南人又是寡妇,我不卖就要被人卖,好歹自己卖还有点主动权。”

刘雅瑟说不出话,半晌也只说了句,“总之你拿着就好,身上的暗伤也该去看看。”

阮垂芝轻声说,“你是个好人。”

刘雅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如果真是个好人应该把箱子里的钱都还回去还附赠一双手铐。阮垂芝将公文包还了回来,刘雅瑟不解地抬头,“我一个女人拿着这么多钱在深水埗活不安稳的。”

刘雅瑟把包重新赛到她手里,“那就拿着这些钱搬走。”

阮垂芝抬头看向她,“你不懂的,我烂到这里了,根也烂到这里了。”

她从头到尾都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说天气如何如何似的,叫刘雅瑟心一阵窒息喘不上气。

 

刘雅瑟最终还是把钱塞到了对方怀里,回到警署的时候门的警员告诉她人来了,果不其然阿高的办公桌前懒懒散散八爪鱼似地摊着个染着红毛的混混,他随意地四处乱瞟着,偶尔有女警路过吹了几声哨子,阿高坐在办公桌前一副受气又不敢发的样子。

刘雅瑟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呢度系警署,唔系你嘅街头,好好坐着,我知你嚟干嘛,要进牢里蹲多久讲到底仲系我哋讲了算。”

那人这才悻悻地坐正双手撑在扶手上有了点座像,刘雅瑟给阿高使了个颜色,阿高重新坐直身子对着电脑开始打字,刘雅瑟站在一边。

“姓名,年龄,经过。”

“卢英才,23岁。就系李嘉豪欠了我哋嘅钱,嗰天我哋去讨债佢佢老母嘅又冇钱还啊,我哋真嘅很好心了,佢欠我哋嘅钱拖了好耐了我哋也只系催催吓吓佢嘛……”

“好心?好心到把人家吓死了?”

“阿Sir,话唔系咁讲嘅,大家都系道上嘅难免有点脾气,再点弄也只系搞点拳脚功夫,边度晓得佢咁唔经打,阿Sir你哋该好好查查嘅,讲唔准佢自己有病啊,深水埗嗰儿嘅人冇病呆久了都系活唔长嘅命啊……”

阿高抬头瞪了他一眼,“让你讲李嘉豪点死嘅,咪扯东扯西。”

“好好好,嗰天我哋赌球输了心情也唔大好就下手重了点,佢就昏过去了,阿五就系另一个人伸手去探气结果只进唔出了,佢哋就叫我去把佢掟远点免得晦气……”

“佢哋叫你掟你就掟了?也唔嫌尸体晦气?”

“哎呀我新嚟嘅嘛要拜码头总要畀点诚意,我就做了嘛。阿Sir唔系我讲,你哋得闲管案子不如去管管深水埗果个垃圾站,真嘅好臭,好多病死无亲无故嘅尸体都被人掟到下面拿垃圾泔水盖住,好多苍蝇喺上飞啊飞,还有野野狗喺里面啃些烂肉,我大半夜嘅就睇到双绿色眼把我吓个半死,我抛下佢就跑了……”

阿高抬头和刘雅瑟对视一眼,神色晦暗。

 

 

03

“Madam,范法医的报告出来了,李嘉豪那些找到的尸块里有一块疑似是胸腔,死因是圆柱形锐器穿刺而死。生前的殴打可能造成他脏器损伤进入假死状态,而且最后李嘉豪被碎尸抛到海里,这……”阿高没继续说话了,尸体的状态和卢英才说得除了生前曾遭受殴打这一点其余的都不对,他是内定的替死鬼没必要撒谎,那么一定有人在垃圾站还动过李嘉豪。

刘雅瑟按了按太阳穴,“阿高,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那些黑社会的知道自己替人背了黑锅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怕伤及到警署。”

“可是Madam,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阿高递过去一份报纸,上面的标题是:海滩惊现神秘尸块,冤魂不灭究竟为何?!

刘雅瑟进到陈Sir的办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前,“陈Sir,李嘉豪的事情……”陈Sir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往下看,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记者。

“李嘉豪的事情现在闹大了,安义社那边现在那个马仔死不认罪连那晚殴打李嘉豪的供也全部推翻了,他们想往白道走,这些人命官司自然是能免则免,之前还给点面子现在是半点办法都没了。”安义社就是债主的名字。

刘雅瑟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她递过了范法医的报告,“李嘉豪的事情有蹊跷。”

陈Sir看完呼出一气,“这么说,安义社可能本来就不是杀人凶手,我们倒是差点冤枉人了。雅瑟,这件事情就让它成为悬案吧,媒体骚扰个几天得不到答案自然就退了。”

刘雅瑟走出办公室,阿镇左手拿着份什么文件,右手揪住了阿高的衣服领子面色不虞,豪仔在旁边劝架,见她出来阿镇怒气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她这才看清他拿得是尸检报告,”Madam,既然和黑社会无关,那我们就该继续往下查吧。”

“阿镇,怎么查?凭几块连DNA信息能采集出来都要谢天谢地的尸检报告?还是凭你这个愣头青?有线索吗?线索能查吗?阿镇,冷静点。”刘雅瑟取过他手里的尸检报告走到碎纸机里旁扔了进去,白纸黑字顿时化成一阵碎屑。

 

刘雅瑟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到了深水埗,她先是去深水埗垃圾站走了一圈,如同她所预料的,半个监控摄像头也无,她叹了气这真的只能当悬案了。

或许是因为到了深水埗,或许是因为此时已经日色西沉,她想起阮垂芝那个苦命的女人,想起她说她是个好人,想起她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暮气来。

阮垂芝不在,她问旁边坐在街道上半点不害臊露出半边在给孩子喂奶的女人,那人一听阮垂芝的名字就炸了,“那个臭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找她干嘛?怎么不仅做男人生意还做女人生意的嘛。”

刘雅瑟被她的话臊得脸有些红,拿出警官证放到那女人面前,“小心点说话,告你诽谤啊。”

那女人却丝毫没被吓住,反而更大声的叫喊着,让得旁边人都纷纷露头往这边探,“哟呵,大家快来看啊,阮找了个女警察当姘头,到底是就是玩得花……”

“你……”刘雅瑟生气极了,她冲上前想和对方理论,身侧有人经过粗糙的瘦弱骨节从她的手指里穿过,牵住她往前走进了房子。

到房子里,阮垂芝松开手把上的丝巾取了下来,刘雅瑟看着觉得好像连小学生五毛一根的红领巾也比不上,“你一个警察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好。”

刘雅瑟脾气上来了还没退,话里带了点急躁的语气,“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被害人家属和侦办警官的关系,他们要攀扯就让他们说去。”

阮垂芝不接她的话,“刘Madam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路过……确实有个事,李嘉豪离家也就是追债人打他那天你在干嘛?有看到他们打人吗?”

阮垂芝的脸色变了变,刘雅瑟感觉这还是她见过对方这几面以来她面色显露地最明显的一次,她问道,“非说不可吗?对你很重要吗?”

“现在只有你是有可能的目击证人了,安义社那边不是很配合……”

阮垂芝敛下神色,又恢复成一副平静的神情,“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天我在外面……工作,就是和刚刚那个疯女人的老公一起,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他……”

“不用了!”刘雅瑟大声说道,她总算知道阮垂芝那样奇怪的不忍的神色是为什么了,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也就是说李嘉豪那个人渣让自己的老婆出去卖!愤怒在大脑中燃烧,她看着阮垂芝的神情也带了几分怜悯。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样的事在深水埗挺常见,况且他已经死了,”阮垂芝摆摆手面上带上几分笑来,“坦白说,过去一年我一直活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害怕里,所以才那么抗拒听到他的消息,我害怕他没按照我预想到的那样死了,而且你还给了我钱,我遇到你已经很幸运了。”

刘雅瑟说不出来话,阮垂芝好像真的很感谢她似的,望向她时眼里带了亮色,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来,递给了刘雅瑟一个,“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想来你也没吃晚饭吧,我听人说很好吃,我昨天得了钱才敢买,是干净的。”说完她又像害怕对方不相信似地大大啃了一。

刘雅瑟觉得有点好笑又更心疼,接过包子学她的模样也啃了一,阮垂芝露出开心的笑来,刘雅瑟问,“你喜欢吃包子啊?”

阮垂芝点了点头,“我从越南过来的渡船上没人给吃的,下船之后有人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包子,我小小吃生怕把它一下子吃完了,后面被人推了一把掉了一半到地上我还难过哭了被人贩子打了一顿,但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包子是我在香港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刘雅瑟说不出话,她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偷渡过来的,也想象过她在船上潦倒的模样,此时听她轻描淡写地讲出来却只觉得更心疼了,她伸手想去摸摸对方的头,阮垂芝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到是她的手愣住一瞬主动凑了上来,“我还以为是李嘉豪要打我了。”说完她又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似的小声呢喃着,“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刘雅瑟顺着她的头顶一下下往下安抚着抚摸,阮垂芝的头发毛糙,戳到她的掌心有点痛又有些痒。

 

阮垂芝是越南河内人,她还有个名字叫芝芙,她长到18岁生得四面八方都知道的漂亮。彼时从东南亚偷运人的事情很是猖狂,尤其是她们这些家境贫困的女孩子很容易就被盯上,阮垂芝有个习惯就是盯着河内遍布的河道发呆,她们家门前就有一河道,河对面刚好就是中心区,对面的繁华和他们的贫苦反差好大,像是黑夜和白昼。

“他们说河内是河城,我小时候不懂现在依然不懂,不懂就隔了一滩水怎么就可以活得好不一样,我比他们漂亮比他们聪明,但我没有一路能走,能走的路就是被人送上渡船一辈子也不回去。没有河有这么宽的,宽到把人的一生就这么隔开了,只有海可以,海够宽看不到尽头,它应该叫海城。”

阮垂芝被人打晕连夜塞进了运到香港的渡船,下了船也就是她刚吃了一半包子的功夫,船长领着他走到一个叼着烟的男人面前,那时候她不会中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在谈买她的价钱,那个男人就是李嘉豪。

她知道自己异国他乡举步维艰,跑过几次又被抓回来打过几次就认命了,李嘉豪的脾气不好她听不懂中文,偶尔他脾气上来了就会骂她打她,后面她在半年内学会了中文,李嘉豪就拉着她去做了结婚登记,结婚后不久李嘉豪就失业了还染上了赌瘾,打骂成为了家常饭,他赚不到钱就强迫她出去卖,卖的钱再拿去赌,但这也远远不够,他只好去借高利贷,债主经常上门威逼恐吓,李嘉豪吓得跪地求饶后又觉得丢了面子这种时候往往打她打得最狠。

刘雅瑟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看着一脸平静的阮垂芝鼻头发酸,打断了她接下去往下说的话头,“他已经死了。”

阮垂芝笑了出来,复述了一遍,“是啊,他已经死了。以前我跑他抓我还说我再敢跑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这几天你来看我他肯定不敢近我的身。”

刘雅瑟突然觉得案子的了结与否是真不怎么重要了,他死了,一个肮脏的恶鬼好歹还挽救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灵魂,凶手倒成了善人。

她握住阮垂芝的手,瘦得她心里发慌,“他那样的人下地狱都是不配的,灵魂早就烂了。”

04

李嘉豪的案子最终做了悬案处理永久封存了,从那些破碎尸块上得到的线索实在有限,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凶手,也好,他活该永不见天日。

刘雅瑟把消息告诉阮垂芝的时候,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阮垂芝红了眼眶抱紧了她落下泪来,她哭得好大声,隔壁的疯女人被她的哭声吵到在隔壁大声叫骂,刘雅瑟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说,“没事了,你解脱了。”

因为阿镇的关系,阮垂芝在靠近公共沙滩的居民楼旁盘下了间店铺,店铺原本是做服装的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店主急于脱手低价转卖了,阿镇家里是做生意的,在这方面很有门道。

阿镇提出要帮阮垂芝的时候,阿高豪仔比刘雅瑟还要震惊,阿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刘雅瑟,“Madam畀我讲了佢嘅事,虽然案子我很憋屈,但系佢好阴功,佢系我遇到嘅第一个被害人家属,我唔想睇佢过得咁凄惨。”

刘雅瑟摸了摸他不好意思垂下的头,看向阿高和豪仔,“睇睇我哋阿镇多有觉悟,你哋能唔得学学。”于是阿高和豪仔各添了五百块的抚恤金。

如此一来,阮垂芝手里的钱就足够她盘下店铺顺带连店铺后院的小屋也买下来了,房屋转移登记那天她拿着地产登记那一页纸站在倒闭了的服装店前笑得好开心,她依然瘦弱,但刘雅瑟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到生气。

她特意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因为褪色积灰有的地方还泛着点白斑,刘雅瑟从包里取出来红给她涂上,正红色好衬她,将她面颊的那些凹陷也用精神气儿填足了,她咧开笑着,那红色映在她眼里好像一团红把刘雅瑟包裹住燃烧。

“咔嚓——”阿镇按下数码相机的快门,大家凑上来挤在一起看那小小的屏幕里的阮垂芝,她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裙角,“咁多年冇收拾过,系唔系好丑?”

“边有?芝姐你靓得要死啊,我要系早生几年肯定天天喺你屎忽()后面追你。”豪仔靠在阿高身上,做了个撵在人后的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阮垂芝又偏过头来问她,“Madam,你睇我好睇咩?佢哋讲嘅话我惊系呃我唔敢信。”

“好看,真的特别好看。”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阮垂芝害羞地低下了头。

 

阿镇和阿高豪仔去洗照片,刘雅瑟帮着她从深水埗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不过是几件洗得发慌泛白的衣服再加上些宜首饰,刘雅瑟悄悄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取出衣服塞了进去,被阮垂芝看了个正着,她一时有些无措,“我怕你不要,不是同情你,只是这些衣服正好我也穿不了了你知道的我是警察所以给你也不算浪费……”

阮垂芝抱住她把她的话都阻隔在这个拥抱外了,“雅瑟,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阮垂芝叫她的名字,她有些困惑问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问的阿镇啦,他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怎么牢靠。”

刘雅瑟想起阿镇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认可的点了点头,怀里的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不显,只有悠悠的体香从她的肩处往她鼻腔里钻。

“好香,”阮垂芝先她一句说了出来,“雅瑟你身上好香,我到香港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过。”

“只是沐浴露罢了,你觉得好的话改日我送你一瓶。”她笑着说道,阮垂芝高兴地抓住她的双臂摇晃,“你对我太好我会舍不得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阮垂芝手收紧一瞬,刘雅瑟以为对方是因为她的话有了触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抬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刘雅瑟折好衣服收进对方边缘已经破裂的行李箱里,阮垂芝伸手来提,手腕上多了个纤细的金镯子,刘雅瑟有些疑惑,阮垂芝先开了,“假的不值钱,真的是我从河内带来的被李嘉豪卖了,我自己又攒了点钱打了个一模一样的。”

汽车内刘雅瑟忍不住视线一直瞥向对方的腕上,她手腕细地能看见突出的骨节更衬得那金色宽大晃人眼,阮垂芝见她一直望,动了动手腕将镯子取了下来,“你是想问我怎么非要打一个一模一样的假镯子吗?”

刘雅瑟被看穿意图有些不好意思又点了点头,阮垂芝将镯子转了一点幅度,借着洒进车内的日光指着镯子内侧给刘雅瑟看,上面镶刻着一小串英文般的字符,日光洒在上面在那些痕迹上洒下跃动的光影将那些隐匿着的线凸显出来,她念出声,“Nguyễn Thùy Chi Pu。这是我的名字,我告诉过你的另一个名字,芝芙。”

刘雅瑟来了兴致缠着她教她名字怎么念,她语言天赋不好,一遍遍地学,肌肤,芝浦…叫了个遍,直到的士司机也学会开说了句她的名字又打趣了她一番她才终于学会了,她像是刚开始学会说话的小孩,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名字,“我以后都不叫你阮垂芝,我要叫你芝芙,阿镇他们都不会说,只有我。”她表情自豪好似真的在为拥有了对方一个独特名称而快乐。

阮垂芝,喔不,芝芙也笑得眼睛弯弯,她点点头说好。

 

回到店铺时,阿镇三人正在后院房子里忙活,他们已经收捡地差不多屋内好干净,芝芙惊喜地叫出声,给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又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冰水递过去,她双目含泪配上美艳的长相阿高他们险些支持不住,阿高和豪仔拧开了水瓶往里大大地灌着,阿镇捏紧了瓶身。

“阿镇,点唔饮?唔渴咩?”刘雅瑟问出声,阿镇摆了摆手忙说不不不,但他也说不出来别的所以然来,阿高擦了擦角流下的水痕打趣,“佢唔系唔渴系唔舍得吧,咪讲系芝姐惊系女人畀嘅水佢也系第一次拿到。”

阿镇被他闹了个红脸转头瞪他,又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看着对面,只是他红彤彤的和脸色依然出卖了他的紧张,“芝姐恁个靓,系人都唔好意思啦,你哋唔通唔脸红心跳咩?”

阿高和豪仔摊手耸了耸肩,“我哋只系欣赏芝姐嘅美貌,心水唔纯才会你咁样吧~”

阿镇被他们说得半个字都迸不出来,刘雅瑟看他喘着粗气一副气上不来的样子生怕他撅过去出声替他解围,“芝芙的确好靓仔,我一个女嘅都脸红心跳何况阿镇,佢年轻气盛脸皮薄你哋咪逗佢了。”

阿高和豪仔这才停止打趣,阿镇对她说了句谢谢,刘雅瑟伸出手,阿镇有些不解,“帮我说句话仲要揾数(交钱)嘅咩?雅瑟姐你这可唔像个好差佬。”

刘雅瑟手指手肘微曲赏了他一个爆栗,“我系要睇照片啊!你唔系去洗照片了咩畀我睇睇。”

阿镇忙哦了几声,弯下身子在棕色的工装裤里翻找着各个袋最终掏出来好厚一摞递了过来,刘雅瑟接过芝芙也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照片大多是他抓拍的芝芙,有笑得明媚的,有在苦恼摆什么Pose的,剩下的是些零散的合照,芝芙指着其中一张,“这张可以送给我吗?”照片里她和刘雅瑟并肩站着,刘雅瑟微微靠头抵在她的头顶上,笑得灿烂。

“芝姐呢全系畀你嘅,你搬家冇乜好送嘅就送你呢些照片做个纪念。”

芝芙捂住惊喜地叫出声,“阿镇,多谢你!你哋都对我太好了,我该点报答才好。”

阿镇不好意思得抠了抠后脑勺,“冇事,一些照片啫唔值钱嘅。”

 

芝芙在门和他们挥手作别,她另一手上叠放着厚厚的一层的照片,捏得好紧,隔好远也看到纸片起了皱。

阿高和豪仔和女朋友约会去了,阿镇把车子启动,刘雅瑟又伸出手,“照片。”

阿镇错愕地回头,“照片?都喺芝姐嗰儿了。”

刘雅瑟切了一声,仗着阿镇在开车不敢随意动作从他身上掏出钱包壳子来,果不其然夹层放着张芝芙的照片,她拿出来揣进自己的荷包里,“没收。”

“唔系,雅瑟姐,凭乜?我就系偷偷藏了一张照片,也冇违反警规吧。”

“阿镇,我问你,芝芙,阮垂芝系乜人?你咪忘了你系佢老公凶杀案嘅办案警察,和佢搅喺一起你系想让自己前程尽毁仲系让佢唔得安宁?”

阿镇沉默半晌,最后嘟起小声嘟囔道,“我就系睇呢张照片芝姐笑得好睇才想自己珍藏嘅,你哋误会了,我冇咁多心思。”

“冇系最好,呢张照片的确拍嘅唔错,畀我了。”

阿镇一副强忍痛心的模样取悦到了她那点恶趣味,她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早晨柔和的温暖的微黄色调洒在她脸上像是涂了层粉将她原本的憔悴掩去了,她头发披散着聚拢到一边,红色长裙修饰出她的腰线显得她身形更加纤细,和金色的碎光并在一起统统砸进她看向偏右一侧的瞳仁里,她笑得开心极了肩也微微耸起,那些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镀了她满身。

当时站在阿镇右侧的只有她,她缓慢摩挲了几下照片看似随意地放进了胸前的袋里。

05

刘雅瑟刚走进警署就看到阿高和豪仔隔老远在抛掷着什么,白色的塑料袋裹着面制品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从阿镇头上擦过他着急去抢,奈何那两个抛得乐在其中全然不管他的焦急。

刘雅瑟把公文包放到一旁,站到豪仔身后抢在他拿到之前先跳起来抓住了,白色的软软的还散着香,阿高和阿镇也跑过来对她敬了个礼,“Madam,早上好。”

刘雅瑟把包子还给阿镇,阿镇接过仔细看了看,刘雅瑟觉得好笑,“几个包子啫咁珍惜,大少爷冇钱买包子食哦~”

阿高勾过阿镇的背,“Madam你唔知啊,呢个包子可唔系乜一般嘅包子,系芝姐做嘅送过嚟畀佢嘅啊。。”

“芝芙咩?佢嘅包子铺唔系下周才开业咩?点依家就有嘅卖了?”

阿镇瞪了阿高一眼,动了动肩把他搭着的手从肩上扔下去,“你懂鬼啊,”他又转头看过来,“芝姐讲让我尝尝味道,提提意见。”

刘雅瑟哦了一声又问,“芝芙嚟过警署咩?”她说出又觉得有些刻意,心里莫名一阵怅然。

豪仔点点头,“芝姐畀阿镇送过嚟就走咗。”

“只畀阿镇送了?唔怪得咁宝贝呢。”她笑着打趣。

阿高和豪仔哟哟哟地在后面叫唤,刘雅瑟不管他们往前走进了办公室。

 

下班后刘雅瑟走到了芝芙的包子铺,芝芙依然喜欢在房外坐着发呆,刘雅瑟搬过凳子坐到她身旁,顺着芝芙的眼神看到海滩上模糊的像素小人,芝芙因她的动作回神望过来露出一抹笑。

“你今天给阿镇送包子了?他好开心。”刘雅瑟出声目光却没收回来。

芝芙眼神收缩了一瞬像是错愕又笑道,“包子铺的事情他出好大力,我没什么能感谢他的就送两个包子了,也当帮我尝尝味,有不好还可以改嘛,他是少爷味刁觉得好吃的话肯定也不差了。”

“你做的他没有觉得不好吃的道理,我也出力了,还有阿高豪仔怎么我们都没有?”她双肘搭在膝上看着自己得手腕微微扭动着。

“阿高和豪仔的我明天就送,今天做的不够,”说到这儿她又换上了撒娇的腔调,“你对我最好我都知道,下班之后只有你来看我。本来想等他们吃完给意见之后改进成最好吃的再给你,你原来是个这么心急的吗?”

刘雅瑟耸了耸肩,“我以为你把我搞忘了我要好伤心。”

芝芙凑过来把头靠到她的肩上又看向远方的大海,眼里映出浅浅的深邃的蓝,“你别把我忘了才好,哪有警察和被害人家属走这么近的?”

刘雅瑟看向她,风将她的头发吹向脸颊掩住了她的神色,“怎么会?就是因为你是被害人家属才要关心你,警署里还要夸我们讲人情,你不喜欢吗?”

芝芙摇摇头,“喜欢。要是李嘉豪没死我还遇不到你,他总归对我做了件好事。”

“不提他了,要开业了不忙吗怎么还在这里发呆?”

“忙啊,我等你和我一起忙,我知道你会来。”芝芙抬起头露出狡黠的笑,刘雅瑟点了点她的额头,芝芙又说,“我发呆是看海,看海我觉得安心,但你来了我更安心不看也没所谓了。”

“你是……想家了吗?”刘雅瑟小心翼翼问道,香港和越南隔着的就是一大片的海。

“不是,”芝芙站起身对着刘雅瑟伸出手,“回家我更不安。”

 

开业前的准备其实芝芙已经做得差不多,刘雅瑟也只是帮她再看看有什么遗漏,四周检查了下也没发现什么要补充的地方,她走向柜台芝芙手里拿着座机的听筒在说些什么,她体贴地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她后面看着她讲电话时微微扭动的腰肢。

刘雅瑟忍不住想芝芙是真的养好了,那个漂亮的骷髅架子总算被风情和妩媚填成丰腴的样子,她穿着的是她塞进行李箱里的那件旗袍,旗袍是内地时朋友送的她不爱穿转送给了芝芙,此时它贴在芝芙身上显出她丰满的曲线和纤细的腰肢来,隐隐地好像都能叫人听到水的声音。

芝芙似乎和听筒对面产生了点争执,她直起身子单手叉腰倒叫那开叉又往下走了走只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肚子,往下是交叠着的双脚微微向左倾着叠成一片眩目的奶白色,刘雅瑟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旗袍的美,那隐秘的暧昧的遮掩下是万种风情。 

在刘雅瑟快要把她盯穿前芝芙总算打完了电话,她走过来抱住她的手臂语气里带了浅浅受委屈的埋怨,“做牌匾的师傅说有急单把我的往后延了几天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开业。”

“大不了开业那天先不挂牌匾,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会嫌着管。”

芝芙的眼里映出亮色来,“你帮我挡了哦,人家说你闲话怎么办?”

刘雅瑟耸了耸肩角往下撇了撇一副我就这样你能怎么办的样子,“冇办法,边个让你嘅包子铺有个好警察投资。”

芝芙咯咯地笑起来,她双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这段时间被养育好又渐渐隆起的山丘从她手臂的地平线上随着气流的呼起伏带得她心头一阵发痒,她有些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臂,芝芙又贴了上来。

 

一直到开业那天刘雅瑟才知道芝芙的包子铺到底叫什么名字,之前大家问她她通通打哑谜让几个人抓耳挠腮了好久,牌匾上的红布被揭开的瞬间,阿镇阿高豪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豪仔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牌匾问,“芝姐,呢个名字该唔会……”芝芙笑着点点头,豪仔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冲过去抱住了她,阿镇走上去把他扒拉了下来。

“阿镇,你干嘛啊?唔好破坏我咁感动阵。”阿镇支支吾吾只说了句“男女授受唔亲。”

“镇高豪包子铺。芝姐你认真嘅咩?拿我哋名字当招牌?”阿高到底要正经些问出声来。

芝芙重重点点头又对面前的四人鞠了一躬,“呢个包子铺抑或讲我冇你哋就冇今日,所以我也只能用呢种方式嚟报答一下你哋了。”

豪仔作怪似的呜咽出声又要去抱她,阿镇拦住他的手和他扭在一处,豪仔大声喊着,“芝姐你把阿镇嘅名字放第一个系唔系有讲究啊?”阿镇听了他的话脸顿时臊得通红更用力的和豪仔扭打起来,刘雅瑟把头偏向了一边。

大家都知豪仔是胡乱说话调侃也不回话,倒是阿高看了看牌匾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出声问道,“芝姐,你系唔系忘了雅瑟姐了?呢只有我哋三个人嘅名字雅瑟姐点办啊?”

刘雅瑟听到自己的名字将脸转了过来,豪仔躲在阿镇身后调侃道,“系啊,雅瑟姐呢?冇雅瑟姐佢脸好臭。”

“我边有?”刘雅瑟大声喊了出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角发现还是平常的弧度松下一气来,差点就以为自己没控制好表情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了。

芝芙一时有些答不上来话,刘雅瑟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自然是有的,她左盯右盯那块牌匾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芝芙哄她心里又不是滋味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衣袖被人扯了扯,芝芙示意她弯下身子侧耳过来。

芝芙压低了声音只出了些气声喷到她耳朵上激起上面的细小绒毛,她说“你是包子。”

 

刘雅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是包子,相比于其他三人这样的解释冥冥中她觉得有深意又觉得实在空泛和普通,心里好像被人挖了一块胡乱填进个猪心来,她脑袋想得发胀。

她来不及进一步询问芝芙深层的含义豪仔就吵着让芝芙给他们做包子去了,说什么要当芝芙的第一个客人,吃包子时豪仔被她盯得只知道埋头狂啃半分不敢抬头。

芝芙店里的生意并不差,虽然是个新店但在附近林林总总装修也弄了大半个月附近的人知道这里要开个早餐包子铺自然都是要来尝鲜的。

阿高指着前面的队伍对阿镇说,“芝姐好靓,我睇呢些男人唔系嚟买包子嘅系嚟睇人嘅。”

阿镇站直了身子,“兴许只系呢附近住嘅男人多,小心点讲唔定等会儿还能抓到几个,咁久都快闲出屁嚟了。啊——雅瑟姐你干嘛打我!”

刘雅瑟收回敲在他头上的手,对豪仔使了个眼色,豪仔了然出声解释,“阿镇你家里从商点还唔知,开业第一天惊动警察系晦气啊,人家都讲开头要讨个好彩头,你咁讲系喺咒芝姐嘅包子铺啊。”

刘雅瑟欣赏地看着豪仔点点头,阿镇悻悻捂住一副说错话认真反省的样子。

四人在包子铺外站了许久,刘雅瑟看着队伍里那些踮脚翘首的男人,看见他们踮脚瞄到一眼后眼里发出的扫视物件似的精光和那早起后没洗漱干净尚还发黄的牙齿一碰一开之间传出的下流议论不自觉皱起眉头,阿镇说得没错,讲不准今天真的能抓几个进局子里,正好最近警局里挺空的。

想着刘雅瑟又多呆了会儿,直到那些男人彻底消失,他们走时还不忘在她身上也用眼神流连一阵,刘雅瑟从腰间取出手枪在手上耍了个漂亮的枪花将那些目光吓退,阿镇他们鼓起掌来。

刘雅瑟看也没看他们将枪收回腰包里招呼着他们上车回警署,芝芙见状将手在白色的围裙上揩了揩绕过餐台跑了出来,她叫住要去驾驶座开车的刘雅瑟。

刘雅瑟走过来,芝芙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个包子来递到她手上,“新品,别人都没尝过,你在旁边站了好久怕你饿了,拿着车上吃。”

刘雅瑟微微侧身指着车上的三个人,“阿镇他们没有吗?他们看到要吃味了。”

芝芙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在包子外,隔着塑料袋包子的热气传到她手上有些烫,“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就是包子,是我在香港吃到的第一包子。“

说完芝芙又好像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催她上车上班去,刘雅瑟只觉得此时手虚虚捧着包子怎么和直接将包子从蒸笼里拿出来了似的手心更烫,她没忘记芝芙说的那个故事。

 

06

阿镇手里拿着报纸见刘雅瑟在办公室埋头办案无心管他的样子把脚搭到面前的办公桌上,他看了会儿报纸只觉得上面的字像是寺庙里那些和尚颂的经文般晦涩难懂,不觉间报纸垂落到脸上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豪仔被他吵到,办公桌下偷吃着零食的往外冒出个尖来,见阿高在见周公对阿镇使了个颜色,阿镇微微点头,往前进到办公室告状去了。

“嘭——”办公桌被大力狠狠敲击发出巨大的响声,带得他桌子上堆叠着的文件资料也洒下几张碟到阿高脸上,他被打扰到皱起眉头睁开含着怒意的眼睛,“搞咩啊——”

刘雅瑟笑着单手叉腰看他,“你讲我做乜?”

阿高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和旁边偷笑着的阿镇豪仔心里默默给他们记了两笔,忙将腿从桌子上撤下,勾着背做出一副认错的模样,“Madam,最近我哋组太清闲了,每天唔系扶老太太过马路就系帮人揾揾狗,啲意思都冇,所以我犯困了咩,我错了。”

“清闲系好事你唔知咩?”

阿镇点点头又说,“我知啊,但无倾啊,你睇阿镇嚟阵好热血依家都在位子上开始玩魔方了。”刘雅瑟望向阿镇的工位果不其然见到了个歪七八扭的魔方,她角含笑眸子里却带着点冷意,“阿镇,好玩咩?”说完她又看向在一旁捂偷笑的豪仔,“豪仔你点好意思笑啊,好食咩?上次公车上果个扒手嘅案件报告写完了?”

豪仔收敛起笑,“果个案子唔急得啊,佢也就偷了人家一个挖耳勺……”阿高和阿镇垂下头努力压下角。

刘雅瑟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只觉得头大,“睇嚟有必要畀我哋组开一下思想风气会了。”

三人对视一眼叹了气认命般的跟在刘雅瑟身后,“咚咚——”手指关节敲击门铁门的声音传来,年轻的警员推着个四十岁左右的邋遢男子向前走,身后是头发垂下挡住脸的个女人。

阿镇疑惑着叫出声,“芝姐?”

 

“Madam,我哋喺巡逻阵遇到嘅,呢个人趁收摊想呢位女士,我哋嘅人听到呼救声将佢现场抓捕了。”

“做得好,辛苦了,人放喺呢儿我哋做下审讯笔录。”刘雅瑟拍拍对方的肩膀,年轻警员敬了个礼离开了,阿高在给那个人渣做笔录,他里叫唤着自己没有是对方诬陷,刘雅瑟忍住走过去扇他的冲动。

“咪以为我唔知,佢之前系做鸡嘅啊,千人骑嘅就算我上了佢又怎样?大唔了我畀钱……”男人继续大声吵嚷着,阿镇从边上冲过来给了他一拳,将他连人带椅子地打翻在地,“我警告你啊,巴畀我放干净点!”

那人在地上捂住肚子做出一副被打成重伤的演戏姿态,滚动着叫喊道,“警察打人了!”

刘雅瑟蹲下身捂住他的,“边度(哪里)有人打你,呢度一共就只有我和呢位阿Sir……”她抬头看向了阿镇,阿镇有些疑惑,豪仔是个有颜色的拉过阿镇出门还喊了句,“今日轮到我和阿镇巡逻阿。”说完两个人就跑没影了。

刘雅瑟看着他们的背影点了点头,又对阿高使了个眼神,阿高了然将他从地上蛮横地抄起来关进了局内的看守房里。

刘雅瑟站起望向另一边,芝芙在她的办公室里坐着,门虚虚半掩着,她垂下头头发散在耳边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有互相扣弄着的手指昭示着她的不安,刘雅瑟进去摸了摸她的头,芝芙抬起头来,眼眶发红,“雅瑟……我,我……”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叫刘雅瑟好心疼,蹲下身子往前倾抱住她,芝芙的手绕过她的腋窝紧紧缠住了她,“我好怕,”她呜咽着哭了出来。

刘雅瑟又是抱又是拍地哄了她好久,芝芙才终于止住泪来,她递过去一杯水,“今天是怎么回事?”

芝芙抬起头深呼出一气,接过那杯水,温暖的水温透过杯壁传来她莫名安心,“今天到点了我就准备收摊,那个人来买包子我说卖完了没了,我以为他要走的,结果他突然就拉住我的手把我往里屋里带就要,就要侵犯我,我不依大叫救命,他就打我,然后巡逻警就进来把他抓了。”

刘雅瑟端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果不其然她角带着点微红的痕迹,她从柜子里拿出碘酒棉签来,她皱着眉,“有些痛你忍着点。”

芝芙笑了笑,“没事,这点伤我能忍。”刘雅瑟顿时心疼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着拿棉签在上面轻点着,见芝芙有些瑟缩,她凑近了点对着伤处轻轻吹了吹,伤处紧挨着唇,她吹过时或许是错觉只觉得芝芙那饱满的唇似乎也被吹的轻颤几下,带着饱满的圆润的颜色躁动了空气,她了水。

伤不大,很快就弄完了,刘雅瑟见她还是情绪低落,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是别人色欲熏心的错,有我呢。”

芝芙点点头,“我没觉得是我的错,以前我还靠这个挣钱不是嘛。”她好像是想活跃下气氛证明自己真的不在意似的却让刘雅瑟皱起脸来,她自知说错了话又连忙改,“那是没遇到你的时候,现在我早就不干,我漂亮也只给你看。”

刘雅瑟脸色这才好看点,“你这么好看要漂亮给全世界看才行。”

芝芙摇摇头,“我不给男人看了,我心里发慌不好过。”

刘雅瑟想起她的遭遇只觉得心里也不好过起来,她摆出一抹笑,“那你不去喜欢男人了?”

芝芙微微点了点头,“我不会了。”

刘雅瑟又问,“那你要喜欢女人么?”她本来是随的打趣想让芝芙别这么低沉下去,谁知芝芙很认真地看向她,眼里映出她带着慌乱的脸,她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刘雅瑟被她认真的神情吓住了,她直觉自己问了错误的问题好像打开了多拉的魔盒,心里却好似并不意外莫名溢出些轻快来。

 

“哐啷——”外面的铁门被什么东西撞到似的发出巨大的响声,她拍拍手安抚了下芝芙走出门去察看,阿镇和一个黄毛小子扭打在一处,豪仔在一旁一副想插手又无从下手的样子,刘雅瑟快步冲上前去一个飞踢将黄毛踢飞在地蹲下身将他重新铐住,阿镇脸上挂了点彩说了声谢谢去包扎了。

刘雅瑟没回他将黄毛单手提起扔到就近的阿镇的办公桌前,黄毛抬起头啐了一声,他抬起头倒是个熟面孔,刘雅瑟顶腮双包抱胸,薅了一把椅子上人的头发,”卢英才,好耐唔见点畀头发换了个色?”卢英才偏过头将自己头发从她手下逃出来,刘雅瑟昂起头对豪仔点了点“讲讲吧。”

豪仔开,“我和阿镇今日去巡逻嘛,刚好遇到佢喺金店门和老细起了争执,还放话要打人家,我哋跑过去睇就睇到佢挥拳头要揍人就把佢抓了。后尾问老细才知系卢英才佢拿着假嘅金镯子要卖畀人家,结果人家讲系假嘅唔收佢非讲系真嘅就吵起嚟了。进门前阿镇睇到佢嘅镯子讲睇睇,阿镇果个脾气你知嘅嘛,卢英才唔畀两个人就打喺一起了。”

刘雅瑟踹了踹低着头的卢英才,“系咁一回事嘛?点唔讲话?”

卢英才悻悻抬起头,一副不屑的样子,“老细睇我系个混混欺负我,果个镯子点可能系假嘅?”

刘雅瑟觉得好笑,“你系金店老细仲系人家系老细,你点咁确定呢个系真嘅?”

卢英才不说话了,刘雅瑟问他镯子呢?卢英才努努豪仔把镯子递了过来。

刘雅瑟眉头跳了跳,她看向办公室里,芝芙见她望过来对她笑了笑,她手腕上带着的金镯子和她手上的一般无二,她将手中的镯子微微外下旋了点角度露出些里面的内壁来,金色的镀面光洁一片。

刘雅瑟让豪仔去给卢英才做笔录,她快步走到办公室将门轻声关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芝芙的长袖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那目眩的金色送她出了门。

07

刘雅瑟把芝芙送到包子铺,芝芙还在忍不住发抖,她把她扶到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她想走芝芙拉住了她的手腕,刘雅瑟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芝芙腕上的镯子已经被她取下来了,她问,“镯子呢?怎么不戴呢”

芝芙摸了摸手腕一副震惊的样子,她又直起身子四处摸了摸最后从墙那边摸出来一个镯子,“原来在这儿。我看到安义社的人,,看到他我又想起以前他们来催债李嘉豪把我的首饰都拿去典当,刚竟然下意识地取下来藏着了。”她说这话时角扯出一抹苦笑。

刘雅瑟看着她的笑心里不是滋味,又把镯子给她套上,“现在不会有人来抢了,更何况这是假的他们抢了也只能做冤大头。”

芝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个假镯子当真的话好蠢,”说完她又抬头眼神极为坚定地看了过来,“不说这些了,我今日和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怎么想?”

刘雅瑟知她说的是要喜欢女人那回事,她不知道芝芙现在问她是打的什么心思,有暧昧的丝线从芝芙身上飘散出来裹在她身上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浆糊,“什么怎么想?等你有喜欢的人了再说吧,我是你的朋友哪里干涉得了这么多。你好好休息,警署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低头不敢看芝芙的表情说完逃也似地飞走了。

 

跨进警署大门的那一瞬间,阿镇立马从门旁蹿出来敬了个礼,刘雅瑟还沉浸在芝芙的话里被吓个半死,她摸了摸胸横了阿镇一眼,“有乜急事要喺呢度做门神,吓死我了。”

阿镇手里拿着一叠A4纸材料,他把资料递给刘雅瑟,一脸郑重地说道,“真嘅系大事,Madam,重大发现。”刘雅瑟闻言打起了三分精神接过材料往办公室走,阿镇跟在她后面。

“阿镇,李嘉豪嘅案子已经处理了,呢个尸检报告我哋唔系睇过了咩。”刘雅瑟揉了揉眉头将材料扔到桌子上发出啪的响声,“你最好真有乜好发现,不然把案子翻嚟覆去地最难过嘅仲系被害人家属。”

或许是提到了芝芙,阿镇的脸上又多了点凝重,他走过来翻开尸检报告指到前面的一页,上面是那根被海鸥叼来的手指,指缝里带着点深铜发黑的颜色,下面写着:指缝处有镀金粉末,推测为挣扎时从凶手饰品上用手指扣落。

刘雅瑟抬头看向阿镇,阿镇眼里露出点光来,“卢英才讲了果个镯子系佢从李嘉豪嗰儿拿走嘅,之前佢哋唔想染上人命官司连打死人嘅事都唔承认,我睇了果个镯子上就系镀金,如果上有抓挠嘅痕迹嘅话,至少呢个案子又有了往下进展嘅可能,讲唔定能揾到凶手!”

刘雅瑟震惊地望向阿镇,她没想到阿镇这么执着于这个案子,想到他的性子又觉得果然,“阿镇,你有份好警察嘅心我好高兴,但你有冇想过镀金到处都有,卢英才大唔了(大不了)就讲系自己磨损嘅,嗰(那)镯子上有冇李嘉豪嘅指纹也唔知也不可能揾(找)到李嘉豪嘅指纹了,呢些都只系你嘅推测,就算你真嘅揾到佢大唔了咬死自己系催债阵拿走嘅,你又点往下走呢?”

阿镇被她说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低下头整个人泄了气,刘雅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呢个系你第一个大案子,你好想办好,但好多案子都系咁唔遂人意,你冇错,李嘉豪讲到底系个人渣,你睇芝姐依家唔通还觉得佢死冤枉了么?”

阿镇摇摇头却也不接话,刘雅瑟叹了气,“今日畀你放个假,出去好好透透气,未嚟嘅案子还喺等着你。”

阿镇走出了门,刘雅瑟拿起那份尸检报告叹了气放到最下层的柜子抽屉里。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警署里大多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不复杂但也够人忙进忙出的,芝芙见他们一个个吃不上饭请缨来给他们送餐,大家都不依她摆出是不是大家嫌弃她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刘雅瑟和阿镇最先败下阵来,最后以每人三元的价钱商定了这件事。

到了中午,豪仔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唔知今日芝姐送乜食,琴日嘅叉烧好好食,我睇芝姐比香港人还港,我以后娶老婆要系有呢种手艺我就知足了。”

“三块钱嘅饭还有荤有素嘅你边道嚟嘅咁大嘅福气,”阿高嘲讽出声看到一边的阿镇又调侃,“呢种福气系我哋阿镇享得嘅。”阿镇听得脸红也不反驳,只是低头看着鞋面。

刘雅瑟默默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气闷好像憋了一团气似的,又想起芝芙说过的话又莫名有点嘲讽,她这副风云变幻的神情被豪仔瞧了个正着,豪仔双手抱胸心里有些郁闷问她,“雅瑟姐,你点唔会做饭啊?”

刘雅瑟走过去敲了敲他的头,“边个规定嘅女人就要做饭啊,好供出嚟嚟些你咁嘅蠢猪咩?”

豪仔摸着头小声嘟囔,“唔会就唔会,点还人身攻击。”

“雅瑟唔使做,我会畀佢做。”甜美的女声从门传来,芝芙手上提着饭盒走了进来,她面上笑容浅浅好似一朵夺目的花摇曳间将刘雅瑟胸的郁气都吹走了,她笑着上前接过芝芙手里的饭盒放到阿镇的办公桌上,豪仔拿到自己的饭盒悻悻开,“芝姐你呢话讲得像雅瑟姐老婆……”

刘雅瑟又锤了他一拳瞪他一眼,芝芙在一旁笑着没说话。

 

吃完饭,阿镇突然盯着芝芙的动作没动了,阿高过来打趣他像个痴汉,阿镇没理他继续盯着,芝芙今天穿的是过膝的紫色连衣裙,长长的袖子因为要收拾饭盒被她卷到小臂中间露出好看的手臂线,上面青紫色的痕迹已经很淡了。

阿镇终于没忍住出声,“芝姐,你呢个镯子和卢英才拿去卖嘅果个好像,不对简直是一模一样。”

芝芙的动作僵了一瞬,又很快继续动作起来,她收拾好走到阿镇面前语气轻柔,“佢拿去嘅果个镯子系李嘉豪抢了我嘅拿去抵债嘅,呢个镯子对我嚟讲有点意义所以我又打了个一样嘅去。”

阿镇被她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抓耳挠腮了一阵,“呢个镯子很好睇,衬你,要系个真嘅就更好睇了。”

芝芙被他的话一惊又露出被称赞后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她赞叹着说道,“阿镇,你眼力咁好,连金子系真系假睇一眼就知啊?”

阿高走过来揽过阿镇的肩膀,“阿镇系大少爷嘛,见到嘅金子好多自然就会睇了。”阿镇横了他一眼,拿手肘去撞他,阿高做出一副痛极的模样大家都笑起来。

 

刘雅瑟吃饭比不上三个大男人速度慢上不少,等她吃完将饭盒办公室里拿出来递过去时几人已经笑过阵了,芝芙接过饭盒对方手上的力却没松,抬头就见刘雅瑟挑了挑眉笑着问她,“要过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三人听闻凑过来一脸震惊,“芝姐,你要过生日了?唔对啊,雅瑟姐你点知嘅?”

刘雅瑟见芝芙的眸中也带上了惊喜的神色得意出声,“身份证上有写啊,你哋做警察嘅呢点眼力和记性都冇得咩?”

豪仔拿起一边阿镇桌上的日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吧,我依家可以理解芝姐和雅瑟姐最亲了,之不过阿镇居然也知诶,阿镇点都唔讲畀我知们一声。”他将日历翻过来面对大家,上面的六月十四日被画了个红圈圈了起来,下面写着一个小小的芝字。

阿镇抢过日历将它关上放到了柜子里,梗着大声说道,“我和芝姐关系好,朋友间关心关心有乜关系?”

阿高趁他不注意打开柜子眼疾手快地把日历拿了出来躲过阿镇的追击前后快速地翻了翻,“阿镇,我也和你关系好,点唔见你记下我嘅生日?”

刘雅瑟听着阿镇红着脸去追阿高,豪仔在后边抱住他打做一团,她莫名有点生气不愿承认她好像有点想要被调侃。

芝芙笑着看向面前的景象,柔软的手心突然一热,刘雅瑟牵住了她。

08

那天是六月七日,离芝芙的生日还有整整一周,阿高和豪仔吵着说要在那天去包子铺给她庆生芝芙笑着点头答应了。

刘雅瑟不忙的时候下班会去芝芙的包子铺坐坐,有时芝芙在忙着为明天的开业做准备她就撸起袖子上前帮忙累得喘气芝芙递过来温水时会轻挠过她的指尖,有时会碰上她坐在门外的发呆刘雅瑟就和她坐在一处看太阳从遥远的海平线上落下带着身后的香港染上暮色。

房外没人,刘雅瑟走到后厨和平屋里看了看都没见着人影,心下奇怪又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于是索性没管在屋内熟练地翻出了芝芙的首饰盒子,里面物件不多,金色的手镯占了最多空间,她拿起镯子微微侧着看见了熟悉的弯曲纹路面上一喜,她将镯子小心翼翼地收进公文包里,对着屋内鞠躬说了句,“对不起啊芝芙,借你的宝贝镯子一用,看在是为了你过生日的份上麻烦就原谅我吧~”说完她快步跑了出去。

 

最近的金店店主是个已经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戴着老花眼镜皱起眉头往后仰着瞧着内里的纹路,“呢个系外国字啊?”

刘雅瑟点点头,“系,我想请你打个金包子手链,包子上刻呢一串,如果唔够大就只刻个ChiPu就好,呢周之内你能做出嚟畀我咩?价格好讲。”

老爷子抬起头她虽然年纪大依然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皱着眉头哼了哼,“就一个金包子再刻个字要一周你惊系太小睇老头子我了,两天之后尾拿吧。”

刘雅瑟惊喜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系我有眼唔识泰山了,只系呢镯子今日我又要还返去,要唔我依家畀你描摹下嚟你仿着刻行咩?”

老爷子抬眼看她角带起一抹笑,“咁小心,畀男朋友送嘅?你要畀人准备惊喜我糟老头子也唔系唔懂情调嘅,你喺呢儿描好了就行,镯子你拿走吧。”

刘雅瑟连连应是,“唔系男朋友,系女嘅。”老爷子又低着看了她一眼,她惊觉自己话里有歧义也不想解释,老爷子没说什么拿出纸笔递了过去。

她是个静心时能将事做得极好的人,一只眼盯着那纹路看也不看纸另一只手捏着笔笔走龙蛇起来,一气呵成,定睛一看只见白色的纸张上好像歪歪扭扭的盘着几蚯蚓,老爷子无聊走过来瞧了瞧只觉得要背过气去,把她赶到一边抢过笔来,“依家嘅后生功力越嚟越差了,可咪浪费了我上好嘅宣纸。”

刘雅瑟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赔笑,老爷子拿起笔眼里似有精光闪烁,手上把玩着金镯来回变换着角度好让那些纹路瞧得更清楚些,刘雅瑟也不由得赞叹其这些老匠人的手艺,约莫描了几个字母,老爷子突然皱起眉头收手,他招呼刘雅瑟往前凑近去看,老爷子指着一块波浪线的纹路问她,“你瞧呢块呢度被人抠掉过一块,呢度嘅波浪形状我年纪大有点睇唔清,你嚟睇睇。”

刘雅瑟眯起眼睛细细去瞧,那“e”的上方波浪处的确有被抓挠凹下去的痕迹和波浪叠在一处叫人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个金点还是波浪来,她瞧了许久发现那抓痕几乎囊括了四五个字符只不过别的都用字符的刻痕盖住了,只有这个波浪因为想做出细细的流动样子反而没掩住,刘雅瑟想了想,“呢儿应该系个波浪线,你就画成一直线吧。”

 

等老爷子描摹完又定好了价格已经过去两小时了,微微的月色笼了下来叫城里多了点朦朦胧胧的银白,刘雅瑟心下害怕芝芙发现小跑着回到包子铺,芝芙又坐在房门外发呆,刘雅瑟没出声她进房借着拿凳子的缘故将镯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芝芙双手支着下巴扭头笑着看她坐到她旁边,唇角微弯显得饱满的唇色更亮,眸中含笑媚眼如丝,刘雅瑟觉得自己魔怔了,她快速眨了眨眼将那些下流的事情都抛却,“我下昼就嚟揾你了,你不在。”

芝芙仍然偏头看着她,“哦,阿镇嚟揾我有事和佢出去了一阵。”

刘雅瑟心里莫名有点吃味,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轻松说道,“阿高佢哋都讲阿镇中意你,你点想啊?”说完她好像又害怕对方真的回答她了似的,没留喘息的时间又说道,“阿镇嘛年轻小伙子也长得帅,家里又多金,好多女生都追着要佢嘅……”

“我唔中意佢,我中意你。”芝芙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刘雅瑟飞快转头撇了她一眼,芝芙的眼神太过炙热盯得她脸颊发红不敢多看,生怕自己陷入对方的热烈妩媚里,她轻笑吐出一气好像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只是双手胡乱垂在双膝之间抓着空气和柏油路上遗漏出的小颗粒,半晌她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带着打趣的音调出声,“我也好中意你呢个朋友。”

芝芙摇摇头,“你知我唔系呢个意思,”她倾身上刘雅瑟的唇角,刘雅瑟还在胡乱抓挠着的双手突然就顿住了,时间好像在此刻停止,只有唇角处传来的柔软温热触感将心脏震得在耳边砰砰作响,她微微转头,贴上了对方的唇,芝芙退开了点又试探性地啄了啄,刘雅瑟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唇微张,表情有些呆愣,芝芙说,“我系咁中意你嘅。”

刘雅瑟了上来,上下咬着她的唇瓣,叫她因为劳累有些枯萎的唇线都被她的小一一褥平了,呼喷洒在交缠的唇上热得人发烫,她的勾了进来想是渴极了求水般吮着,又软又香勾得人理智发昏,直到水津液也顺着下巴淌流才念念不舍得退开来。

刘雅瑟双手定住她的头,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夹到耳后,“我也系咁中意你嘅。”

芝芙咯咯地笑了起来,月亮彻底出来了,银色的碎光洒进她带着笑意的眼眸里是海平面上的星光,她笑得整个人都好像颤抖起来,摇曳着往左倾靠在刘雅瑟肩上,刘雅瑟忍不住轻轻了她的发顶,她呼出一气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09

六月的香港热得叫人脑袋发昏,豪仔开了电扇好大声,阿高把手里最近那个盗窃的案子打印出来放到桌上活动了几下脖,一不留神就被吹飞到天上糊成一片白,阿高急忙去抓又蹲下身去捡,捡到一半就见有道瘦削的身影也蹲下来动作麻利地捡了一半叠成整齐的一堆递了过来,阿高站起身子对着来人敬了个礼,“雅瑟姐早,谢多谢雅瑟姐。”

刘雅瑟昂头点了点嗯了一声步伐轻快地进了办公室,恰好此时阿镇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办公桌上醒了过来,阿高走过去拍了拍他似梦非梦的脸,“阿镇雅瑟姐系唔系中邪了,点呢几日心情咁好?”

阿镇瞥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一大早发乜神经?!”

豪仔凑过来里还在嚼着新出的膨化零食,碎屑洒了阿镇一桌,“真嘅啊,雅瑟姐今日嚟得好早,佢撞见我偷食零食也冇闹我要系之前肯定要敲我头壳。”

阿镇听完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边个叫你喺我台上食零食嘅,唔讲干净。”

刘雅瑟从办公室走出来,她穿一身浅咖色西装,双手叉腰将衣服下摆撑在腰后,背杆笔直,鼻梁上架着个金丝眼镜一副飒爽女强人的形象,意气风发,像想起什么似的走过来敲了敲豪仔的头又转身走去办公室。

阿镇无语地看着边吃边掉碎屑的豪仔,将最表层的那些材料微微弯曲将碎屑并到一处倒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最下面的文件因此露出宋体加粗的标题来,阿高瞟了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拿起来故意学着老花眼手肘伸直拿远看的样子,他念出声,“尸检报告,”又快速翻了翻,“阿镇你点还喺睇李嘉豪嘅呢个案子,你也忒关心了。”

豪仔坐在阿镇的桌子上此时也侧身过来看,脸上一幅了然的模样手肘推了推阿高,“呢你就唔懂了,佢边度系对案子上心系对人上心才对。”

阿高恍然大悟似的往后仰着长长地啊了一声,阿镇处理好桌子上的残渣瞪眼伸手抢过了手中的文件,阿高被他瞪了也不以为意双手抱胸说道,“阿镇啊,芝姐果个老公唔系乜好嘢,依家咁唔系挺好咩?芝姐好感激你你努把力芝姐讲唔定就睇上你了,更何况我睇芝姐唔像系对你冇意思嘅样。”

阿镇坐了下来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雅瑟姐都和我讲了我和佢无可能,我也唔系因为佢才对呢个案子咁关注,呢个系我遇到嘅第一个杀人案子我好想办好回家也有些脸面,”说完他抬头看了两眼两人将报告拿出来翻到指缝里有镀金的那一页,又往后翻了翻,指着上面那张带有致命伤伤的胸腔尸块说道,“而且呢个案子真嘅有蹊跷啊,呢个镀金应该就系卢英才佢哋拿了佢嘅镯子打佢阵抠到嘅,而呢个致命伤里检测出嚟了推测为金银金属粉末,嗰就讲明佢很可能真嘅唔系死于卢英才佢哋嘅殴打而系有戴着真金银嘅人捅死佢了啊,深水埗嗰度虽然人多但大半夜出嚟活动嘅也基本都系些原住民,有真金白银物件嘅人也肯定很少,嗰度嘅人也唔大像系会卖金银嘅样,我感觉能揾到凶手。我从小就想当个好警察,还原真相唔系最基本嘅么?”

阿高和豪仔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豪仔擦了擦将手重重搭在他肩上,“你讲咁多我哋都唔知点接了,阿镇你系个好警察我和阿高不如你,你有人脉有背景也冇人敢求其动你,你如果想查就继续查吧,有需要帮忙嘅只管叫我哋。你小心点咪被陈Sir发现,佢唔想我哋管呢种会惹一身臊嘅案子。”

阿镇脸上漫上惊喜和感动来,他拍住了肩上豪仔的手,我冇想到你哋都会支持我,我本嚟还想等我讲出嚟你哋肯定都要我放弃,系兄弟。我哋私下查要唔好告诉雅瑟姐一声?”

阿高摇了摇头,“先别了。雅瑟姐你要讲佢重情重义睇佢对芝姐果个态度也知了,但每次案子弄到唔得继续阵佢其实又好痛苦,雅瑟姐一个女人喺香港难做,我听人家讲佢刚嚟香港遇到嘅第一个杀人案就和黑帮有关系起了冲突,人家让佢打扮一下陪老大一晚赔罪佢唔愿服软差点害整组人丧命,之后陈Sir就唔畀佢接刑事案子,呢次要唔系因为每个组都好忙,重案组瞧唔上,呢个案子唔一定喺我哋手上。仲系等查到确切证据揾到凶手再告诉佢吧,不然雅瑟姐唔敢冒险嘅。”阿镇想起刘雅瑟那天和他说的话,他当时不理解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过往才知原来那晚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刘雅瑟和他不一样。

正想着,刘雅瑟推门从办公室里出来,见他们三人之间充满着兄弟情深的气氛把自己的袖子卷上去,伸出手背放到四人中间脚步轻踮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其他三人不解地看向她,她反问道,“唔系拜把子咩,我也嚟。”

阿高解释了一番只是聊了会儿大家最近遇到的案子,刘雅瑟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揣进兜里,西装上衣的袋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她拿出来了三个棒棒糖对着三人丢了过去,“拿着,好食。”

豪仔快速剥开糖衣塞进了里,甜味迅速从尖蔓延开舒展了眉心,“真嘅好食欸。雅瑟姐你最近系唔系有乜好事点咁高兴,呢该唔会系你嘅喜糖吧?”

刘雅瑟角就未曾落下过,她含笑直起身子慵懒地背过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用清亮的声音叫喊道,“的确系喜糖,系你芝姐做嘅记得讲多谢。”

阿高喊住她,“雅瑟姐,离收工还有两小时,还有文件要签字,雅瑟姐你要去干乜?”

刘雅瑟没回头她的背影对着三人比了个OK的手势又挥了挥手,“接到电话去取点东西。”

 

刘雅瑟开车到金店,老爷子从柜台拿出薄布下盖着的手链递了过来,链子通体用的是结成辫的红绳,中间是个金黄色的包子坠饰,烟花似的旋转纹路间刻着几个微小的扭曲字符,她拿起好好瞧了瞧心下满意,“你手艺也太好了,呢做嘅超乎我想像嘅好睇。”

老爷子得意地笑了笑,“一个金包子手链啫我早讲过唔难嘅呐。”

刘雅瑟用店里附赠的袋子将手链装了起来,老爷子看她一脸高兴期待的表情,忍不住调侃她,“你果个朋友都有金镯子可唔一定瞧得上呢金包子。”

刘雅瑟知道他说的是那天拿来的金镯子,下意识出声辩解,“佢果个系镀金嘅,唔值钱,我想着送佢个好嘅,佢好苦嘅。”

老爷子扶了把眼镜,双手撑住桌上抬头眉头蹙起,“你个小女娃咪系被人呃了,你嗰天拿嘅果个金镯子可系真金,我做呢行咁多年不可能睇错,你自己拿着也唔觉得重咩?”

那天她全然想着给对方惊喜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也没在意轻重,况且芝芙说是假的她自然就信了,她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出身肉眼也瞧不出真假,刘雅瑟突然觉得手中的金包子发起烫来,她角牵出一抹笑,“我知了,多谢你嘅提醒,手链我就先拿走咗。”

 

晌午刚过不久,太阳高悬叫刘雅瑟赶到包子铺时已出了身薄汗,芝芙正在包子铺忙活,一般过了中午就没什么人流量也近乎收摊了。

刘雅瑟走进去从身后抱住了正在抹着桌子的人的腰,芝芙站起身双手按住腰上的手侧脸在她脸上啄了两下,“这个点不是没下班吗,怎么就来了?你早退哦。”

“我想你就来看你了。”说完她松开手,将芝芙转成面对自己的姿势,芝芙双手耷拉在她的脖,微微偏头盯着她的脸,“你这样不好,小心一点啊。”

刘雅瑟抱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呼出一气来,“警署好闲没什么事,我有东西给你,”说着她松开手从自己的袋里掏出刚拿到的手链来,她抬起芝芙的左手拉开她白色的灯笼袖子露出纤细的一截手腕在芝芙震惊的眼神中将手链戴了上去,“生日礼物。我怕阿镇他们看了吃味乱说就先送你了。”

芝芙微张着巴,她用力抱上她的腰,声音有些颤,“刘雅瑟,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办?”

刘雅瑟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下往下捋,“那你也对我好一点,不要有事情骗我瞒我。”

芝芙在她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刘雅瑟又说,“你以后就带这个,那个真金镯子既然很重要就好好收着好吗?”

刘雅瑟感受到怀里的芝芙身体僵硬了一瞬,她从她怀里直起身来问她,“你怎晓得我那原是真的?我不是有意骗你,这个镯子对我好重要我听人说有些警察会要钱所以那天才撒谎,我……”

刘雅瑟牵住她的手,微微躬身和她平视,“我不在乎之前,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不要再瞒我这些就好了,我知你有自己的考量。”

芝芙眼眶蓄起泪来,“我不会瞒你,你也不瞒我。”她微抿着两颗珍珠般的泪坠了下来,刘雅瑟在它们从下巴滴落前就伸手揩走了,“不要哭,给你送生日礼物是为了让你高兴的事,你要是哭了我岂不是反倒送错了。”

芝芙抽了抽鼻子,她眼眶湿润却笑得灿烂像一朵雨后盛开的玫瑰,“我好高兴,那你现在送我了我过生日那天你还给不给我说生日快乐?你要是不说我真真要生气。”

刘雅瑟回她,“怎么不说?我那天不仅第一个给你说也最后一个说。”

芝芙笑着伸出右手小拇指到她面前,“说好了就拉钩,我一整天都会等着你的”

刘雅瑟笑着和她拉钩,“好好好,你等着我。”她说完对着面前的人了下去。

10

一番唇交缠后刘雅瑟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脸颊泛起潮红潮湿的暧昧气息好像点燃了她的全身,芝芙游刃有余地抬眼看她伸出点尖了唇,她拉过刘雅瑟的手跑进后侧的房间锁上了门,刘雅瑟被她推到门板上,芝芙又亲了上来,刘雅瑟微微推开她,“慢,慢点,喘不上来气了。 ”

芝芙见她的样子有点好笑,“你没接过么?”

刘雅瑟手抓了抓后脖摇摇头,“我只喜欢过你,哪里会这个?”

芝芙被她的话极大地取悦到了,她扑上来抱住她左亲右亲了好多下,“说这种话是犯规的。”

刘雅瑟捏了捏她的鼻子,“只喜欢你还不好?”她低头含着对方的唇瓣,嗫嚅着模糊小声说,“不会的你来教我。”

芝芙回上去,“我会的都教你。”她说话间又将自己的小滑了进去,双手将刘雅瑟的西装外套退到地上,柔软地小手衬衫扣子时扫过那些的细腻皮肤好像在上面点火,刘雅瑟学着她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她身体侧面的银色拉链,她们得激烈手却拉得极缓,食指顺着拉链往下滑用指尖撩过被迫敞开的肌肤,一直流连到对方的腰线她将手伸了进去揽住对方的腰肢,芝芙的衣服半掉不掉地跨在身上像是在发出什么暧昧的邀请。

她们退到床边,芝芙带着她倒在床上她边边往床头处挪,换气的间隙脱下了身上的长裙和露出完美无缺的酮体来,刘雅瑟看得有些痴,芝芙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尖从下巴处往下滑,落到胸前的挺立含立住激得她呻吟出声忍不住伸手抱住对方的头,芝芙的手点在肌肤上往下滑,脱下了她的衣物在隐秘处徘徊,刘雅瑟夹起腿,芝芙抬起头,“你害羞么?”

此时的刘雅瑟全身都好像镀了一层粉,分不清是因为还是羞恼,芝芙的手试探性地往里伸了伸,“我会让你很舒服的,放松。”说完她俯身上前住对方的唇,顺势将中指伸了进去,刘雅瑟身躯一颤后背不自觉微弓,芝芙的手指细长还带了点的茧,摩挲过柔软的内壁先是奇怪的不适后面随着她缓慢的动作又渐渐带上了细小的微弱电流她抱紧了身上的芝芙轻叫出声,芝芙见她习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将无名指也挤了进来,被破开的酸痛与酥麻感漫过全身侵蚀过她的大脑头皮叫她除了呻吟想不出别的来,刘雅瑟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每日芝芙做包子的那个面团任她揉捏刮弄成为她想要的样子,她的手指用力时面团凹陷下去像是要将她的手也进去似的,离开时又依依不舍缓缓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恍惚间她动作越来越快也愈发熟练,刘雅瑟里的呻吟也越发破碎不成语调,芝芙的手退

了出来她软在床上喘着气。

芝芙爬上来了她的额头拨弄开上面被汗濡湿的碎发,“我没骗你吧。”刘雅瑟失力闭着眼情感率先点了头,芝芙趴在她身边和她并肩躺着。

过了会儿刘雅瑟回了点力,她侧头亲了亲身边人的发丝,支起身子手撑在她脸侧,芝芙没来得及反应刘雅瑟已经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现在是你验学的时候了。”

她趴到她窝处含住她的耳垂咬弄几下,芝芙觉得痒往下缩着躲了躲,刘雅瑟顺着她着一路向下,从锁骨到胸膛到腰线落下数不清的怜爱的,好像要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带走似的得极轻极为认真,直到大腿根芝芙夹紧了腿,刘雅瑟不解地抬头笑着问她,“怎么现在你害羞了么?”

芝芙摇摇头,眼里露出痛苦和挣扎来,她缓缓开,“我和你不一样,我那里脏。”

刘雅瑟说不出话,芝芙好似一副要哭的神情,她发了狠将她的腿用力掰开,芝芙惊慌地支起身子下一秒又因为刺激险些支撑不住重新倒回床上,柔软的温暖的小在内里搅弄着,拨开她那好似糜烂的破败的花心碾过那些蕊,将蕊带得一阵颤栗不住抖出些花蜜打湿了小和身上的人,好像要和她分享她肮脏的灵魂,刘雅瑟抬起头唇色发亮,她欺身上来在她唇上啄了啄,“不脏,好甜。”

芝芙搂紧了她落下两滴泪来,“我爱你。”

刘雅瑟回她,“我也爱你。”

温暖的金色从印花的磨砂窗户透进来有些歪曲地洒在灰色的地上,上面是跳动的日光。

 

刘雅瑟对着镜子穿着衣服,芝芙走过来缠着要给她系领带,她没系过不会刘雅瑟握住她的手教她,系好后她像是小吃到鱼罐头似的眼里迸出惊喜的光来,刘雅瑟没忍住拉过她又亲了好久。

芝芙红着脸推她,“不是说还要赶回去办公吗?小心下午真翘班了。”

刘雅瑟亲了亲她的脸颊,“谁让这里有只勾人的小咪缠着我啊~”

芝芙瞪她一眼泄出风情来,她推着她出门,又想起什么似的,“我生日前一天阿镇叫我和他出去,你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

刘雅瑟心里只觉得又苦又甜,苦是因为自己先前还对阿镇说让他离芝芙远点,甜的是芝芙面对她和阿镇果断地选择了她,谁都想当那个第一顺位不是吗。

回到警署,阿高抱来一摞文件进了办公室,“雅瑟姐你点干脆唔收工了让我送你家啊?”

刘雅瑟抬头眼里带着杀意笑着问他“我系唔系最近对你哋太好了?”

阿高忙摆手,“冇嘅事,我就系想讲送到你家也唔系唔行。”

刘雅瑟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呢才系我最中意嘅阿高嘛,”说完她边签着文件又问,“阿镇呢?佢唔系从嚟唔早退嘛,刚进嚟喺办公桌上冇见佢,今日唔系佢出外勤啊,要系有乜急事要帮忙嘅要畀我讲。”

阿高有些紧张地接过文件,声音大上了几分,“佢能有乜事,刚刚有人报警警署里缺人佢就跑过去了。”

刘雅瑟点点头,想起今天的事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阿镇,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你畀佢让佢咪咁拼,还年轻咪把身体弄垮了。”

阿高接过也忘了贫几句就退出了办公室。

11

重复日子总是过得麻木地快,几乎眨眼间就到了芝芙生日的前一天,刘雅瑟盯着手上的包子想起今早上芝芙递给她时借故说话在她脸上偷亲的那一下笑出声来,豪仔见她这副样子也不敢敲门在门犹豫徘徊了许久,直到刘雅瑟察觉出了门有人忙咳嗽几声让豪仔进来。

“雅瑟姐,阿镇讲今日下昼佢有很重要嘅事情请假了。”刘雅瑟了然地点点头,“我知了,还有事咩?”

豪仔听她这么说双手扭在一处好不扭捏,半晌犹豫着小声开,“雅瑟姐你最近系唔系遇到乜唔好嘅事,对着空气又笑又打嘅,好吓人哦。”

刘雅瑟被他的话一时噎住在他脑袋上重重落下一拳,“豪仔,我要系被附身了第一个拉你和我陪葬啊。”豪仔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跑出办公室。

 

芝芙和阿镇出去了,刘雅瑟下班后直接回了家,她看着手机里的晚上八点订好十二点的闹钟看着天花板发呆,她说好了要给对方第一个说生日快乐她向来说到做到,想起芝芙她脸上又带起笑来。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满屋的寂静,对面是阿高焦急的声音,“雅瑟姐,你快嚟圣德医院,阿镇和芝姐出车祸了!”

刘雅瑟从床上弹起,后背沁出密密麻麻的汗。

赶到医院时豪仔和阿高低着头靠在走道的墙上,椅子上坐着阿镇的父母,西装革履神态焦急行为举止却不见慌乱,她走过去,阿高豪仔围了上来,“阿镇带芝姐去海滩嗰边,结果半路唔知点就撞上旁边嘅电线杆了,交警出嘅事故通知书我哋睇过了车子冇问题,像系自己转方向盘撞得,芝姐冇乜大事就系昏过去了依家喺病房里,阿镇佢……”阿高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了哽咽,“佢喺ICU。”

刘雅瑟微张着说不出话,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漫了上来她想一定是今晚吃的沙拉放了太多洋葱不然怎么会一直溢到鼻腔让她想要流泪呢。

阿镇的父亲紧握住他母亲的双手,隔得很远也能看到她的颤抖,阿高和豪仔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红着眼靠在墙上,刘雅瑟受不住这样的氛围让她有种下一秒阿镇就要死在抢救室的错觉,她和阿高说了声先去看芝芙了。

她看上去是一副睡着的模样,似乎是什么美梦角还挂着笑,除了额上缠着的那一圈绷带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刘雅瑟走过去做到床边掖了掖被角又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缠绕着手腕醒目的金色让刘雅瑟顿了片刻,腕上戴着的不是她送的手链而是原本的金镯子,刘雅瑟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将白色的被子盖住她全身掩住了那片金色,她想可能对方有自己的考虑,戴着自己爱人送的东西去拒绝一个对自己很好的追求者多少有些残忍,她总是习惯为她辩解。

豪仔在门外站着,犹豫着踏步进门又收回,他身上那股纠结的磁场太明显,刘雅瑟走出来关上身后病房的门,“有事就讲,你系唔系知阿镇出车祸嘅乜内情?”

豪仔瞪大了眼睛,刘雅瑟有些无奈,“我今年廿八,做警察做了八年,呢点嗅觉仲系有嘅,阿镇出事你又呢副样肯定知乜。”

豪仔点点头拉住她往前走了走,扭头见四下无人他开,“雅瑟姐,阿镇放唔下李嘉豪嘅案子,佢之前讲李嘉豪胸里面有金粉肯定系深水埗嘅人干嘅自己去查了,佢惊你唔敢冒险就自己去了,佢呢几天查了好多人都冇发现乜,直到阿高前几天开玩笑讲查查芝姐,阿镇讲本嚟今日打算畀芝姐表白然后问问,大家都知芝姐之前戴过金镯子……”豪仔声音越说越低,楼顶的声控灯也逐渐暗了下去。

刘雅瑟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名为真相的深渊静静凝视着她,她好像已被推到了悬崖,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她憋了气努力摆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我睇过了,佢果个系假嘅而且也冇抓挠痕迹,”她又努力扯出一抹笑来让自己看着轻松,“我做警察呢多年阿镇都能发现嘅事我肯定都知,车祸报告讲了系打滑你唔好自己吓自己,芝芙系乜样嘅人你唔知咩咁揣测佢?”她说到最后声音带了点怒意,豪仔被她镇住了,想了想也只说自己魔怔了。

刘雅瑟转身向前走去,她回了病房芝芙还是角带着笑地静静躺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褪下了她手上的镯子走出医院,她颤抖着拧动钥匙汽车发动的轰隆声盖住了寂静的夜色,她飞驰向前。

 

刘雅瑟办公室的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躺着一份尸检报告,那天阿镇给她她有所疑心却又不愿面对于是自己留了下来,她粗暴地翻开报告,在那块被洞穿了的尸块下写着:伤处有极微量金银金属粉末,推测为被害人挣扎抠弄所致。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无力地瘫倒在办公椅上双目失神的望着天花板,种种过往在脑海里飞快重演,她分明嗅到过那些疑惑的不解的痕迹,最后又习惯性躲避遮掩了,她把右手臂遮在眼上挡住令人窒息的黑暗,泪奔涌而出。

“叮铃——”电话铃声响起,是豪仔打来的,说芝芙醒了想见她,她不敢出声怕对方听到自己的溃不成军挂断了电话。

芝芙躺在病床上唇泛着白,她一向是让她一见钟情的样貌,病西子的样子好不可怜。豪仔坐在床边陪她说话,见她来了对着她指了指,芝芙惊喜着含笑转过头来,她眼里的光那样亮刘雅瑟只觉一阵目眩,她扶住额头让豪仔出去阿镇那儿等着和阿高换班拉开凳子坐在了床边。

芝芙拉过她的手,一副劫后余生的后怕模样,“今日真系吓死我了,要唔系阿镇最后还过嚟护住我我今日真嘅要死了,阿镇一定要冇事才好……”

刘雅瑟将自己的手挣出来,她一说话眼眶就发了红,“佢死了才好吧。”

芝芙愣愣地看着她将身子从前倾到她面前的姿势缓缓坐直,她偏着头疑惑地问,“你点解咁讲?”

刘雅瑟快要被逼疯了,面前的芝芙让她感到陌生,“我都知了。”

芝芙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她甚至偏头扯出一抹笑来,“我知你知了,你拿走镯子阵我就知了,知了点解唔把我抓走呢?因为你爱我系唔系?”

“咪讲了!你知唔知你喺讲乜?!”刘雅瑟大吼出声,带得芝芙也微微震了震。

芝芙笑了起来,她的头笑得低了下去埋进耸起的肩窝,再抬头时脸上挂着泪痕,“你爱我所以你维护我你害惊佢哋发现,我也爱你所以我也只好咁做。”

“点解?”

芝芙呼出一气,“我讲过我唔瞒你,你问我我全都告诉你。”

 

12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是我还在越南的时候还是杀了李嘉豪之后?你想听的我全都告诉你。”刘雅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红着眼眶拳手捏紧几乎是紧紧按着自己的膝盖才让她忍住想站起离开的冲动。

芝芙见她不回话也不恼,缓缓开,“那我就从开始说吧,我的事你都想知道是不是?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河内是海城嘛,我那时候比现在更年轻我不服,所以我自己上了渡船,渡船好像真的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一路,很好笑是不是,我把自己卖了,不过没关系我拿到了钱,至少我自己不会欺骗我自己。后面下渡船和李嘉豪的事情我没骗你都是真的我后面也是真的认命了,结婚之后我听到人家说要三金的,李嘉豪没钱不过没关系我有,那钱我藏得好好他们都没发现,我留了个心眼,拿去打了两只镯子,一只真的,一只假的,李嘉豪发现了就把假的拿走了。”

“他没发现那是假的吗?”刘雅瑟颤抖着开。

芝芙现在才露出惊讶的样子,“你在审我么?”刘雅瑟一时噎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痛恨现在还对面前的杀人凶手怀有爱意如此纠结的自己,“我……”

“没事,你问的我都说,”芝芙露出一抹笑来,“李嘉豪是个蠢的,真的是重但我说是铁打的只是放在那里撑个场面,我平时又不把钱拿出来他自然不晓得我有钱竟然真信了,好蠢是不是,不过他不蠢也不会傻到欠了黑社会的钱还跑路了。他跑路那天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就在门等着他,他那天还把我打发给疯婆子的老公怕我和他抢钱真是蠢到没边,我在他身下的时候其实脑子清醒地不得了,我听着他们打他听到他被人家打得跪地求饶,刚开始还能哭着嚎叫几句,后面就没声音了。”

她说到这儿刘雅瑟已经哭了出来,手上的青筋震颤带着她的泪珠往下掉,芝芙伸手作势去擦她的眼泪刘雅瑟侧身躲过,“我没事,你继续说。”

芝芙倒是面色莫名有些轻快,“你看,你到底是心疼我的。你也知道那个小平房离垃圾站好近,我回家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仍在垃圾堆旁边的他,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他死了好高兴走过去准备踹两脚,结果他居然活了我被他吓了个半死,他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快死的样子看到我还是一副凶相,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平时他打我我太害怕了一看到他就只知道听他的话了,我把他拖回平房,那时候大半夜又黑我们又在垃圾站旁边所以没人看见。我是不是说得好好?”

刘雅瑟沉默着点头,芝芙得了肯定心情似乎大好继续说道,“进了屋他要喝水我去给他接水,我看着水往下流,水声都要盖住他喊我的声音了,他现在是这么弱,我为什么就不能把他杀了?杀人这种事不能想的,越想越觉得要杀,屋子里面有个我从垃圾站捡来的自行车坏了的骨架平时我还当擀面杖用,我没拿水出去李嘉豪巴动了动出不了什么声我知道他又在骂我,但是没关系,我把铁棒扎进他胸膛里面他脸上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他挣扎着想来打我,但是他哪里有力气我死死把钢管往下插,他也就只能抓住我手腕上的镯子扣几下。”

“后来呢?为什么要分尸?”

芝芙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做出一副颤抖害怕的模样,“我第一次杀人当然怕啦,我又怕他不死拿棍子又捅了好几下,杀完我就想完了,他那么大个人死在这里迟早要被发现,但是搬去垃圾站我又怕人家发现,所以我就拿刀把他砍成好几块,流了好多血我拿盆接着都接不完,只好一天切一点,正好他好大所有的我也不可能背完只能分批,那晚我就背着一些走出深水埗了,我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一个劲往前走,正好有渡船鸣笛靠岸的声音我就想那我就扔到海里去,海里好啊,那么大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后面的几个晚上我又这样背着出去弄了好多次就把他扔到海里了。”

刘雅瑟说不出话,遍体生寒,她只能看着芝芙把她的碎发夹到耳后继续说,“你觉得我好可怕是不是?我也觉得,李家豪死了我好畅快。但我也好怕,我怕案子事发我被抓去坐牢,所以我把镯子带去金店在里面刻上了我的名字好盖住那些痕迹,但做完这些我还是怕,我怕李嘉豪变成鬼来找我我睡不好觉,每天就坐在门外对着我走出去的方向发呆生怕哪天李嘉豪就回来找我了。我说过杀死他的那一天我就烂在深水埗了,后来我真没想错,他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原来竟是没做假的,抛到海里他都漂回来了,还把你们带来了。”

她呼出一气,因为说了太多话有些干拿起床边的水喝了一润了润嗓子,“我本来都认命了,但是遇到你,我又不愿意了。”

刘雅瑟出声,她已经恢复好平静努力表现出一个警察的样子,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为了我么?”

芝芙头往后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眷恋和空洞,“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吧。我真的麻木了来着,那天你来给我送钱让我不要继续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真的太久没被人关心了,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眼神,里面是好多好大的怜悯,小心地包裹住我的尊严让我想起我还是个人,我拿着钱好厚,像一张离开深水埗的船票,你的背影就像一渡船,所以我想我要登上去才行。”

刘雅瑟不可置信地怒吼出声,她伸出手重重捶在一边的柜子上,水杯里的水晃荡出来洒了一地,“所以你利用我,故意让我同情你怜悯你爱上你,你从头到尾都在演?!”

芝芙落下两滴泪来却无法打动刘雅瑟了,她拉住刘雅瑟的手,刘雅瑟重重甩开,“别碰我!”芝芙低下头,“刚开始是的,你接我那天我故意带着镯子就想看你们查到些什么没有,可是你什么都没说还问我的过往,我知道应该多半是没事了,也放松了。但我还是怕所以还是经常望着海滩发呆,可是你对我太好了,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李嘉豪来找我我也不怕了,演着演着我把自己演进去了,阿镇拍照片那天我发现我老是看向你,我知道我喜欢上你了,但我又怕你知道真相不敢说。我是真的挺喜欢那个镯子的就经常戴着,直到那天卢英才当镯子被抓到警署,其实我听到他说的了,你走进来把我的袖子往下拉遮住镯子了不是吗?我知道我已经登上船了,这艘船会帮我。”

刘雅瑟嗫嚅着说不出话,当时自己分明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偏袒了,芝芙说得没错她陷进去了,她已经载着芝芙航行到了大海再无回头可能。“阿镇呢?”想起阿镇她眼眶又发红,手指成拳,“他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

提起阿镇她面上带了愧疚,垂下头声音有些呜咽,“我没想杀他的,我是因为爱你,”说完她抬头看向刘雅瑟问她,“你会和杀人凶手在一起吗?”

刘雅瑟没说话她先回答了,“不会是不是,我知道的,但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所以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只好去死了。他有天下午来找我说李嘉豪的案子有蹊跷我问他他松说有金粉啊,我以为是知道我的事情了怕他知道就打了个假的去问他,那天送餐我故意到他面前走了一圈,我真没想到他到底是好人家出来的眼力那么好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假的了,我回家越想越怕,我戴着真的在你们面前晃悠了那么久万一哪天他想起来了呢?我好怕在你面前又不敢表现,你给我送的金包子我好喜欢我戴上总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要帮我割舍掉过往似的,”她俯身上前凑到她面前,以近乎祈求的语气说道,“那天你说从前的事你不在乎,我不说了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刘雅瑟抬头含泪看她,“芝芙,别傻了,你要是还念着阿镇对你的好就说完吧。”

芝芙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我本来想着只要他不说我什么都不干,我那天故意戴着金镯子在车上又露了出来,他一看到镯子脸色就变了问我能不能给他看看,他还在开车,我说可以准备递给他,我想他既然要让我死那我只好拉着他和我一起死了,如果我死了他没死你知道真相也无所谓了,如果我没死他死了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怎么想我都不亏,所以我去抢了他的方向盘,他一心只想看镯子哪里想得到这一出真被我抢到了就撞了上去,他撞上去的前一下还想着扑过来护住我,我知道我真的对不起他,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嘀哩嘀哩——”手机闹钟响起在刘雅瑟抢先叫她别说了之前打断了芝芙崩溃着诉说的声音,她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00:00按下了关闭,芝芙像是知道似的她抬起头脸上是交错的泪痕闹钟响起的一瞬她眸子亮起,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你说你要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

刘雅瑟微张着说不出话来,面前的芝芙狼狈又艳丽,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艳鬼,她的理智叫嚣着要逃离,情感又将她的脚死死缚在悬崖边拉着人直直坠下去,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变成00:01,站起背过身去,“生日快乐。”

她走出了房门。

 

13

阿镇还在抢救,红灯上是触目惊心的急救中,她走过去又顿下脚步,如果不是她起了恻隐之心,阿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有愧自觉有罪不敢靠近,远远瞧上一眼就走了。

她走出医院,即使是盛夏的夜晚医院这地方也瘆人地要命叫她身前身后都粘了汗,医院靠海,夜晚的陆风吹过时是彻骨的凉意。

她不敢走远怕阿镇醒时自己赶不到,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走,思绪乱作一团。海浪拍击着崖边的礁石发出巨大的响声,她隔着医院的围栏看着浪打成一片碎白跌进海里,心下竟是出奇的平静。

她翻上围栏坐在上面看了许久,海的另一端泛成鱼肚白,耀眼的夺目的太阳升了上来,她觉得刺眼捂住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哭了整夜,电话铃声响起,阿高喊她阿镇出来了。

她又跑回医院,阿镇进了重症监护室,他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他身上缠满了绷带插满了管子,莫大的愧疚冲击着她她几乎站不稳,阿高扶住她安慰她,她说不出话来。

芝芙走了过来,她对着重症监护室重重鞠了一躬,说着如果在里面的人是她就好了云云,豪仔说不是她的错别内疚,她哭着摇头竟是跪了下来,阿高去扶她她不依死死跪着扭头求助似的看向刘雅瑟,这一眼把他又吓着了。

她双目赤红分不清是怒气还是伤心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芝芙,她走过去经过她时没有说话。

 

刘雅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硬是生生走了十几公里走到最近的渡来买了张船票,天光大亮,太阳从低矮的角度燥热的光线,不远处的渡船发出巨大的响声,滚滚浓烟冒了出来掩住了迎面刺来的日光,它缓缓飘过来靠岸。

她回到医院芝芙已经被阿高他们送回了病房,她将手里的船票递了过去,“你走吧。”

芝芙颤抖着接过又哭又笑,“刘雅瑟你真的好心软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你愧疚的话,这辈子我们都不要见面了。”她说完不等她回话就离开了。

 

刘雅瑟站在岸边想大海真的好深好大,深夜的香港造出如白昼般的霓虹也只是在海面上留下浅浅的虚影,船一来就碎了。

她和芝芙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好像只是一天她就又瘦削成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漂亮的骷髅架子了,芝芙想和她说话,她故意偏过头既不看她也不搭话。

直到她上了甲板在拥挤的人潮里找到了个位置对着她挥手,她才终于敢抬头,她手上的红绳在黑夜里依然亮眼只一眼就刺痛了眼睛,芝芙哭她也哭。

她从袋里取出拿走的金镯子摩挲了两下内壁,她学着那天芝芙教她念的越南语调念了遍阮垂芝的名字,她蹲下身将镯子扔进海里,真金是这样重,它飞快沉了下去,带着那些沉重的不堪的痛苦的过往都埋进海里。

 

夜色正浓,渡船鸣笛启航。

她坐上渡船回望,身后的香港虚无地浮在陆地上像是海城,渡船摇摇晃晃,手链上的横线也跟着摇摇晃晃,晃成波浪的形状和海连成一片将她拖入海城。

刘雅瑟远远地瞧见个黑色影子从船上落下去,像她跌入深渊的模样,她对着船缓缓开,“生日快乐。”

——全文完——

 

写了我很久的一个故事,边写边构思所以可能有很多经不起太推敲的地方,请不要太在意,还是感谢你能看到这里。

关于渡船与海城,渡船可能就是一个机会吧,是芝芙自以为能救赎自己的机会,而海城我想表达的可能是一个让人和人分开的概念,它可以是阶级的划分(河内),也可以是知道和人再也不能见面的永别(香港),芝芙坐上渡船是为了逃离海城,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彻底逃开,她遇上刘雅瑟,只不过是去往另一座海城的渡船却被她当成了救赎。至于刘雅瑟,可能在芝芙登上船的那一瞬间,香港对她而言也成了海城,也可能在更早在她屈服于香港的现实时,她和阿镇隐隐是对照,她的经历让他不可能成为阿镇那样的热血快意。但也正因为她隐藏于风风火火性子下的这种悲哀芝芙发现了她的恻隐之心所以利用了她,她从芝芙身上感受到被需要这是她被陈Sir丢去清闲度日后的精神需求而且她真的爱上了她,她替芝芙掩下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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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 you!
Elmimi
My wattpad is disconnected and i have nowhere to update my stories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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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or_n #1
I'm curious and want to read but can't understand anyt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