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延是我遇到过最笨的人，那天我们喝了酒在凌晨的街上大叫，我骗他我来自世界上人数最少的民族，阿莫依族，而事实上我是根据酒瓶上半通不通的英文瞎编的，我说我的家乡有草原，草原的尽头有海，海的边缘有大雪，喝了酒的人要倒立跳舞，于是夜里三点，李柱延和我一起躺在人行天桥上，手上满是沥青颗粒压出的印子，痛得令人清醒又昏沉，他说我是骗子，声音小小的，我已经听不清，嗫嚅的埋怨语气像空旷广场上的弹珠，随尾音滚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于是我笑起来。   我的韩文不好，我跟柱延的对话充斥着大量的肢体比划和韩英参半的杂交语，但我们还是住在一起了，就像很大只的柱延总是在狭窄的厨房被柜门碰到头但还是继续住下去了一样，我们的感情在逼仄中生长，西瓜长在方形容器里会变成方形西瓜，藤蔓植物会根据框架的意愿蜿蜒出五角星，与此类似的，我们的感情也顺其自然地长成了出租屋的形状。   我们对彼此出租屋以外的生活并不过问，十分默契的，就像我们当时一拍即合的合租，来到韩国的我没有朋友，于是打给仅有一面之缘的柱延，毕竟我们好歹有过一起睡天桥的交情。我的语气尽量轻快、态

  朴志晟有一个日记本，放在抽屉最里侧。很像警察侦探会用的那种，左上角贴照片，是模糊的、残影的人物像，大部分是没有记录名字的，年龄也是估计，比如这一张，隐约拍到一件蓝色格纹短裙，长发盖住脸，白色的大腿在疾走间晃出虚影，旁边用铅笔标记“17？18？”“同学？”然后同学两个字用很重的铅痕划掉。还有这一张，一裤管很细的西装裤，俯视的角度，隐没在脚踝处的红痕并不明显，但是朴志晟用红笔圈了出来，这些意味不明的记录中只有时间是确切的，年月日精确到分钟和时长，最短的28分钟，最长的3小时17分钟。用很端庄的字体标记在照片正上方，字迹很重，看得出来写得很慢很用力。 笔记本并不干净，有的页码已经有可疑的发黄发硬的斑迹，朴志晟会用它来的，朴志晟喜欢自己的哥哥，笔记本上偷拍的是哥哥的客人。他用陌生人的脸幻想一场性爱。   朴志晟是很安静的孩子，哥哥也这样觉得，每天早晨罗渽民从房间里出来，热好牛奶面包，手掌压住置成志晟的头发，说多吃点，每当这种时候，朴志晟觉得哥哥其实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真正的朴志晟不喜欢牛奶，喝了想要呕吐，他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