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又一次失眠并且很早醒来之后，朴宰燦痛苦而绝望地决定，他要向“3”坦承出轨的事实。这样的精神崩溃再多一点，他就会再多一点觉得，自己活不到即将到来的21岁生日。 然而他仍然毫无任何支撑力地只想躺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他的眼睛满是血丝，眼皮肿肿的，嗓子里有甜腥的味道。他只是茫然地拧开水瓶，一次只喝一两，然后机械地拧上瓶盖，放在床头柜，过一会儿再重复这种动作，直到“3”给他发了这一天的第一消息。他们的隔空早安，在混乱的日常中平静如常。 他根本无心关注“3”发了什么，看到

*   离别的日子总是不期而至的。朴栖含去军队的前一晚，明明要走的人是他，但是两个人都在收拾东西。 “怎么全都装走了，你一件都不留吗？” 朴宰燦把自己带过来的衣服都装进了行李箱，几乎塞得满满当当，他使劲压着箱子才把东西都塞了进去。 “我过来穿哥的衣服就行了。”他收拾完，像撒娇的小一样伏到正在弓着腰同样装行李中

*   海鸥，礁石，夕阳，男人的背影，沙滩的脚印。 身体很疲惫，朴宰燦却堕入了一个又一个梦境，一整夜都像是在半梦半醒间，不知道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抓不到的朴栖含的手，想要发出声音却没有任何声响的时候。恐惧在梦中缠绕他，让他感到惶惑。 这一刻他终于转醒，像是强行挣扎着只为逃离梦境。遮光的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他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扭过身去确认朴栖含的存在。

*   济州岛知名的黑猪肉店，向来在晚饭时间都人满为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得到远处的夕阳，以及如爱意绵绵不绝的海浪。 “好吃吗？” 朴栖含顾不上自己吃，只是一边翻动着烤盘上的烤肉，一边夹到朴宰燦的盘子里。 朴宰燦嚼着稍微有一点烫的肉，托着腮看向外面的风景。这一天不似前两天的阴雨，出了太阳，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

*   宽大的商务舱座位可以伸得开腿，朴宰燦看着朴栖含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自己只是自顾自地晃着腿，伸了个懒腰。飞机里还在不断地涌进人流，伴随着发动机的噪音，朴宰燦感觉开始有点犯困。 出门旅行的前夜，他实际上也并没做多少事情，如同拖延症发作一般趴在床上只是看手机，并不想收拾东西。朴栖含在旁边站着打开衣柜，一边看着衣服，一边问他：“要带什么去？收拾一下。” 朴宰燦自暴自弃地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只是埋下脸，闷闷地说：“还不想动，等一会儿再收拾……”

*   “这就是我们的古典音乐鉴赏课老师，栖含哥。” “哇，比上次视频通话里看到的样子还帅呢。坐吧，等下饭菜就好了。” 春节这一天，朴宰燦在自己妈妈多次亲切的催促之下带着朴栖含回家来了。事实上，当他把朴栖含领进家门的这一刻才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虽然最初是他毫不畏惧地先说出要让朴栖含跟他一起回家。 朴栖含的确是

*   圣诞节的早晨，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但是朴宰燦却几乎不想起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钟了，挪了挪身子，腿还是酸软得厉害。他顿时感觉很害羞，但又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应该多锻炼身体的，做一次这种事情竟然就会快要动不了。 “醒了吗？”

*   那天晚上，他们仍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到接近凌晨三点，而是在十二点半左右就结束了成人行为时间。因为他们十点多钟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因此实际上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还是做爱接近三小时。只是这种准确时间的改变让他们的行为像从一个时区转移到了另一个时区。时间在空间中移形换影，他们也仿佛在天空中飘荡，仿佛夜航西飞的一种浪漫。 朴宰燦仍然在强烈的灯光中朦朦胧胧地被顶撞。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吃不消朴栖含的力度，然而实际上身体却又好像越来越迎合并亲昵衔接他。 他想起第一次做的时候

*   天气渐渐冷下来，秋天的萧瑟过去，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感，让逐步而至的冬天似乎也没有了如往常寒冷的感觉。忙碌的期末季就要到了，朴宰燦也要迎来他们在一起后自己的第一个生日。 那之前的一个周末，天气阴沉又湿冷，两个人都根本不想出门，索性决定就在家里宅着。床头亮了一盏灯，靠墙的地方也点亮了温暖的日落灯，朴宰燦趴在床上看书，朴栖含挂着耳机看电脑上的音乐会视频。但是明明看上去是在做正经事，让朴栖含完全老实起来也不太可能，他时不时地就把手伸向朴宰燦的后摸一摸，被朴宰燦打开手臂之后，没过一会儿就又放过来。

*   周五晚上之后的几天，确切来讲是直到下一个周五，一整个星期，朴宰燦都拒绝和朴栖含有“过火”的亲密，虽然偶尔也会被他的弄得眼神迷离，但是朴宰燦似乎有着超强的定力，总是在他要掀起他睡衣之前就让他停手。 小孩也从不说是为什么，只是一脸淡定地表示自己最近要忙着准备中期论文，不能像上次一样再折腾到后半夜。与此同时，他的行踪似乎也比以前更捉摸不定了一些，有时候会说要去图书馆，有时候说要和薛元大一起出去玩一趟。 朴栖含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终归还是能理解，只是他会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

*   “呀，你别穿那个拖鞋。” 周六上午，11:20AM，郑因成跑到朴栖含家里来作客。进门，郑因成看到地上另一双空余的拖鞋就要踩上去，却被朴栖含制止了。 郑因成觉得莫名其妙，朴栖含另外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拿给他。他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摇头晃脑地对他吐槽：“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和朋友们喝酒到后半夜，今天才能过来看你。”

*   交往后的日子，其实也是单调的，因为就是最寻常的情侣生活，但是简单之中又很甜蜜。朴栖含去汉江边看晚景，会陪他一起自习和看书，周末带他去广藏市场吃小吃，和他一起在家听着黑胶唱片躺在沙发上发呆。朴宰燦有时候会有错觉，不知道时间究竟是变快了还是变慢了，明明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是细长绵延的溪水流淌，却又像倏然从眼前飞过了。 去上课的路上，朴栖含仍然会开着车载他，但上课的时候，朴栖含仍然如同最初朴宰燦印象里的那样，一丝不苟、专注地传授他所了解的专业知识。有时候，朴宰燦甚至感到恍惚，讲台上的那个人，每晚拥紧自己睡觉，肌肤之亲的触感让他觉得很安全，然而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竟然还是觉得他是那么难以接近的存在。

*   “所以，惩罚是什么？” 接他回家的路上，朴栖含开着车，忍不住好奇地问朴宰燦。 朴宰燦转着眼球，只是吊着他的胃：“回去再告诉哥。” 搞得这么隆重？掌控欲超强选手朴栖含有点被他气笑了：“是什么严重的惩罚，还要回去面对面坐下才能说，是什么南北会谈吗？”

*   8:40AM。朦胧中醒来的时候，是在还不算熟悉的环境里，朴宰燦还是恍惚了。昨晚缠着他着他的男人已经起床了。大概是因为前些天的纠结与负担感都被清空，也因为在他的身边睡着带给自己强烈的安全感，向来都有点认床的朴宰燦觉得自己久违地安睡了一整夜。 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重新捋了捋昨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感觉一切好像都发生得太快了，反而让他觉得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但极简感装饰的家中，床上男人睡过觉的痕迹，甚至枕头上沾上的碎发，以及他最熟悉的檀道香气，都在提醒他，他已经真实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   被朴栖含牵着手坐到沙发上的时候，朴宰燦还是恍惚的。像是跌进地狱的一段时间之后，又突然走进天堂，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难以反应过来。 朴栖含起身，半晌从洗手间回来，给他拧了一热毛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照顾受伤的小咪，应该这样做吧？朴栖含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是面对朴宰燦，他似乎不需要什么经验，只是面对他，就知道该要做什么。 “有感觉好一点吗？”朴栖含坐在他旁边，弓着身子，侧着脸仰视他。

*   朴宰燦偶尔握着手机，他犹豫自己要不要给朴栖含发消息，约他睡觉。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会，中午吃着饭毫无胃的时候会，甚至上着课开始摸鱼的时候也会。朴栖含平时仍然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络，他们的关系就这样飘荡着，宛如游丝一线，走得近了才看得清。 他明明在心里抵触这件事情，但是实际上又的确很渴望。夏天逐渐快要过去了，暑热褪去，唯一的焦躁是来自于心里燃烧的火。 朴栖含约他睡觉的频率也不过是两周左右一次，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种“不洁关系”的渴望频率早就超出了实际。他有时候甚至会很焦虑

*   “你去了法国吗？” 九月中旬快开学的时候，似乎在外面神游许久的朴栖含又约他了。他不确定朴栖含在外面旅游了多久，总之有大概一两周的时间。虽然他好友动态里的照片更新得并不是很频繁，只有三次。因此朴宰燦只能大致进行一个推测。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这样问。但是前两次出来睡觉，他们都完全没什么话讲。大概既然已经成了固定X伴侣，也没有必要一直僵持着一句话也不讲，只不过不要投入感情就好了。朴宰燦是这样认为的。

*   朴栖含似乎去了法国。朴宰燦在无聊地翻动kakao好友状态的时候发现了。有很多的照片，蓝天，河水，鸽子。照片里大多地方他不认识，他只认得出铁塔和凯旋门。 他躺在床上，太无聊了，才会翻他的动态。这种无聊起于那一天，“3”给他发Line消息，“3”似乎很痛苦地发了像是问句又不像的一句话，说：我可以消失一段时间吗？ 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朴宰燦很紧张，他害怕“3”会出什么事。而“3”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他又发了好几。

*   那之后的早上，朴宰燦仍然醒得很早，没有办法，认床的人是这样的。朴栖含仍然睡得非常沉，简直像是吃了安眠药一样的那种深沉。朴宰燦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认床而有的人不会，认床又是因何而来呢？ 但他又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每一次——虽然目前为止也只有两次，和男人在酒店里睡觉，他总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永远身体和精神一起疲惫。他确信如果再多这样睡几次，他会精神失常。 还好朴栖含似乎并不总是想约他出来睡觉，从第一次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据说成年人正常的X行为频率应该是每周三四次

*   那颗痣长在手上有好几天了。朴宰燦总是忍不住会去触碰一下，或者隔一段时间就看看，甚至用指甲去抠，但是没有用。那个诅咒一样的痣就结实地长在了那里。就好像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无法回头，无法忘记。 他当然没有跟“3”说过这件事，因为他对这颗痣的担忧来源于他的出轨。而无论怎么看都没有非要说这件事情的必要。他和“3”根本就如同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从之前“3”拒绝见他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起或奢望过能够和他见面。这次的事情，反正也只是419，只是这样做一次亏心事，没有下一次也就完了。就仿佛那些背着妻子搞一夜情的卑鄙男人，他们的原则都是“只要没有被发现，就不算做过”，他如今也是这样卑鄙，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   朴宰燦偶尔会翻一下朴栖含的好友动态，东西不算很多，没有什么恋爱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没有在恋爱；有一些摄影作品，然而不是胶片，是一些会被胶片爱好者“鄙视”的单反摄影作品。不过虽然这种情况时常发生，朴宰燦自己作为胶片爱好者却并没有鄙视他，实际上朴栖含拍的照片还是挺好看的。 但是他并不会主动给朴栖含发信息，他和他根本不熟，只是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夜情。那天他们在Signiel酒店度过了一晚，房间豪华，大床宽而舒适，落地窗看得到江景。然而朴宰燦认床，他们近三点钟才睡着，但他仍然不到九点钟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