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子和巴巴的九十年代东北文学(六)————(八)

 (六)

孟夏,下了一白天的雨,面粉厂后身那泥泞的窄巷子里,蕾子一胳膊搂着巴巴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要带她去个很炫酷的地方。二人穿梭在没有路灯的小道上,水坑上倒影着霓虹灯微弱的粉色。快走到巷子尽头时,嘈杂的音乐声敲打着二人兴奋的神经,接下来她们会属于完美世界的午夜吗?

‘go fish’巴巴指着掉色的牌匾,问蕾子:‘怎么叫这名?’

蕾子耸耸肩,‘不清楚,好像是一部电影,我一直也没找到这部的录像带。’

人们都叫这鱼吧,老板是个满跑火车的漂亮女人,如果你能和她喝上几杯,她会说自己曾经是某个女继承人的情妇,是一位自闭画家的缪斯,是哪部电影的原型。蕾子和她有过一段生意往来,从前蕾子会把卖不完的伏特加送到店的后门,接货的有时是老板,有时是个瘸腿女人。老板看见蕾子的第一眼就和她说常来,你会喜欢这的。

蕾子和巴巴肩并肩的站在门前,蕾子深一气,握住巴巴的手,看向巴巴,严肃又滑稽的问:‘准备好了吗?’

二人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随着音乐手舞足蹈的人群。蕾子心想,这不就是歌舞厅吗?我还心思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亏得我刚刚还和巴巴夸下海。

蕾子刚想带着巴巴离开,老板就招呼了上来,离老远对着蕾子喊:‘唉!卖酒的来了?你终于来了!去卡座,我一会好好招待招待你们。’老板又看了眼巴巴,满脸坏笑的问蕾子:‘你小女朋友?’

蕾子有种说谎被拆穿的羞愧感,她赶紧松开巴巴的手,支支吾吾的搪塞老板,说巴巴是她朋友。

巴巴握紧了被蕾子松开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笑着,她顺着蕾子的话说:‘不是朋友,她是我房东。’然后径直的走向卡座,留慌张的蕾子站在原地。

老板见状,小声的提醒蕾子,都到这了?你还怕什么?快去哄哄吧。然后识趣的装作有人叫她,去招待其他人了。

旋转的彩色迪斯科球下是着的人潮,相爱着的人们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轻声细语着对彼此细腻绵长的爱意。而卡座里,蕾子和巴巴面对面的坐着,蕾子不敢直视巴巴的眼睛,她想要解释些什么,事实上她什么也说不出,蕾子感受到了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此刻,她像一个正在被审讯的犯人。

巴巴开叫蕾子房东,用着居高临下的气问蕾子:‘你没少来这吧?老板都眼熟你了?这地挺不好找的吧?’

蕾子秉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开始老实交代:‘天地良心,我真是头回来这,之前到这都是在后门转悠转悠,从来都没进来过。’

‘蕾子第一次带人来。’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端着托盘走到了跟前,她把托盘里的橘子汽水和爆米花摆在桌子上,说:‘新顾客,头一单算我头上,享用吧。’

巴巴抓了一把爆米花,在手里摊开,糖好像是放多了,黏手。这就是她与蕾子之间的情感,甜蜜却又黏糊糊的。她还在想蕾子为什么会放开她的手,是这里还不够暗吗?

蕾子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懂巴巴为什么会生气,却找不出让她消气的法子。她邀请巴巴去跳舞,心里却是希望巴巴是拒绝的,这样她就可以逃到人群中去,就像每次当她与巴巴的关系要有进展是,她就逃到火车上去,用幻想中的未来给这段故事一个令人沮丧的结尾。

巴巴果真拒绝了蕾子的邀请,蕾子灰溜溜的走到舞池边上,她无心跳舞,只是想把自己从这恼人的问题中抽离出来。卡座里的巴巴只能看到蕾子的背影,看到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她在去学校接我之前一定花了很多时间打扮吧。

蕾子用余光瞄了眼巴巴,巴巴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着手里的爆米花。音乐换成了慢歌,人群中,一个女孩慢慢接近着蕾子,邀请她跳一支舞。蕾子起初是拒绝的,她假装转圈,回头确认巴巴的目光到底聚焦在什么地方。巴巴终于看向了自己,她眯着眼睛,她这是忘带眼镜了还是生气了?

蕾子接受了陌生女孩的邀请,蕾子并不怎么会跳,全靠陌生女孩的引导。蕾子挑衅的看向巴巴,她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她心跳加速,脑海里闪过被巴巴用枪指着的那晚,比起巴巴再也不理她了,蕾子宁愿被巴巴谋鲨。

巴巴捏碎了手里的爆米花,她从卡座上站起来,走向蕾子,她从蕾子手里‘抢’过了陌生女孩,这次换巴巴主导,陌生女孩轻盈的跟随着巴巴的步伐。

蕾子的手还保持着跳舞时的姿势,她对巴巴说了句漂亮然后气冲冲的回到了卡座,郁闷的喝着汽水。而巴巴则用着更加挑衅,外带得意的眼神看着被汽水呛到的蕾子。

一曲结束后,陌生女孩问巴巴要联系方式,巴巴拒绝了,她回到卡座,看着恼怒的蕾子平淡的说:‘咱俩扯平了。’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要不你俩再跳一曲,我看你俩配合的挺默契的。’蕾子没有好气的说。

‘也不是不行,我没准会约她出去呢?’

‘山下小公园不错,挺适合约会,你俩要不去那吧!’

‘好啊!说不定我不会是她暗处的秘密呢,她不会轻易的松开我的手!’巴巴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还是爆发了。

蕾子沉默,记忆里她与都巴巴从未承认过这段恋人关系,她们只是在特定的时宜发生关系,然后再也不去谈论它。蕾子开始怀疑爱真的只有通过语言才能传递吗?眼神,碰触,耳边的呢喃只是的衍生吗?

‘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我会牵着你的手向每一个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炫耀,你是我的爱人。在那里我会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会在我在南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上前打招呼,我不会拉着滑到江中央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我会直接叫催婚的六姨闭,说我要和你结婚。’

蕾子喝了汽水,继续说:‘可惜我们不活在那里,我的生活漂浮不定,而你比起待在这,更像是被困在这一样。’

‘我们不会永远都困在黑夜里,对吗,蕾子?’巴巴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碾碎了过甜的爆米花,融化的砂糖粘住了她的手指。

‘今晚的第一支舞我们没跳成,巴女士能否赏脸,跳上最后一支舞。’蕾子站起来,伸出右手邀请巴巴跳舞。

此时播放的是一首快歌,蕾子和巴巴没有跟着节奏欢快的跳起来。她们楼抱着,轻慢的晃动着身子。今晚的对话是真诚又难以消化的,也许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她们会想起这段对话,会后悔没有直白的说出我爱你,我爱你爱到想被你鲨掉。

歌曲一遍的重复着It's just a fantasy,It's not the real thing.But sometimes a fantasy,Is all you need.

走出歌舞厅,天已经微微凉,太阳正在升起,蕾子拉起巴巴的手,说:‘我们是夜晚的幸存者,黑暗困不住我们。’她们走向了清晨。

歌舞厅的女老板挨桌收拾着汽水瓶,楼上的瘸腿女人下来帮忙,老板叫她歇着去吧。老板看着一起走出去的蕾子和巴巴,对着瘸腿女人自豪的说,看见没,我的功劳。


   (七)

歌舞团的休息室里,巴巴梦到蕾子站在隧道,暗黄的照明灯,飞驰而过的汽车闪成一道道模糊的彩色影子,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在隧道壁上回响,被加热过的空气是焦土和沥青混合的味道。蕾子背对着的巴巴,她转头冲着巴巴笑,想要牵起巴巴的手向前跑。蕾子还是巴巴记忆中的样子,齐肩的头发,被风吹散,一绺粘在被热浪融化的红上,糊在她的唇上。她看不清她的眼睛。吊带长裙下她模糊的身体轮廓。还有她指尖掉色的指甲。

蕾子向前跑,巴巴想要追,却被融化的沥青黏在原地,她嘶吼着蕾子的名字,声音被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淹没。她只能看着爱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隧道尽头。引擎轰鸣声无限被放大,它大到震碎了周围的一切,巴巴的梦境乘着暗黄色的灯光一同堕入了永恒的虚无。

巴巴从扶手椅上惊醒,为了这场演出,她已经半个月没睡过好觉了。走出休息室,舞蹈演员们七扭八歪的躺在观众席上,看着巴老师走出来所有人都赶紧提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舞台。巴老师是这样的,她从不发怒,话也不多,但她会在用鄙视又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你,好像你是一只无趣的猎物,被追杀也是一种奖赏。

噩梦中的爱人将巴巴拉回了九几年的东北,一个夏天,钢厂复工了,熔炼着不知从哪淘弄来的废钢。巴巴陪着蕾子来到钢厂家属楼,给蕾子爸妈家送电扇,本来就是送个东西,打个照面就走。可蕾子的爸妈却将二人留下来吃饭,还说有正经事要和蕾子商量。蕾子妈忙乎了一桌子的饭菜,蕾子爸还开了一瓶平时舍不得喝的白酒。

饭桌上,蕾子妈语重心长的对蕾子说:‘闺女,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也该考虑考虑了。也不怪你六姨老说你。。。’

蕾子打断了她妈,说:‘妈,打住。谁老大不小了?我才24了。再说了,我对我自己的事心里有数。’

巴巴在旁边默默吃菜,她听见蕾子妈说,有些事,考虑,六姨。天啊他们该不会要是想给蕾子说媒吧?

‘你能有什么正事?你天天在外面干得哪丢人现眼的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蕾子爸突然暴怒,指着蕾子的鼻子骂,‘你不要脸我和你妈还要呢?’

‘不是?我干什么了啊?’蕾子站起来,气愤迫使她使尽全力的拍了下桌子,震得酒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巴巴见势不妙,以蕾子父母对于她们之间的关系的态度,再说下去恐怕要不好收场。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蕾子的衣角,小声告诉蕾子,少说两句吧。

蕾子收到巴巴的旨意,她稍微冷静了下,坐了下来,说:‘我的事不用你们费心,巴巴一毕业我俩就离开这,去能容纳我们的地方。’

‘你哪也不许去!明天就去钢厂上班。’蕾子妈瞪着蕾子说。

蕾子稍微思考了下,看来是她猜错方向了,巴巴和她的关系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但她一点也不想去钢厂,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想想就毫无盼头。

‘我不去,一月百十来块的工资,我可不去。’

‘这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挤着脑袋想去呢!要不是你爸的关系,你能去钢厂上班?’

‘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天在街上和人打架吗?蕾子,我今个就把话撂这,你要是不听我和你妈的话迟早有一天蹲笆篱子去!’

一张终究是斗不过两张,这次争吵以蕾子丢给爸妈一沓钱结束,蕾子觉得一沓钱可以说明一切,她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这是她人生中感觉自己最接近大人的时刻。

本来想送了风扇就走,蕾子的车就随找个了个地方停,可谁成想竟耽搁了一上午,此时蕾子的车正处在太阳的炙烤下,热得像个正烤着饼干的小火炉。蕾子去拉门把手,手被烫了一下,她皱皱眉,然后赶紧走到副驾驶车门旁为巴巴拉开了车门。

回去的路上蕾子一直在说下次来钱了就把这破菲亚特换了,这车真是冬天冷,夏天热的。蕾子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顺着面颊滴下。巴巴衬衫的领,白皙的项上微微泛红。空气被透明的火焰填满,汗水随时都有可能蒸发。

蕾子抱怨完汽车开始和巴巴打趣,说:‘刚刚的事多么的荒谬,咱俩差点就提早喜结联姻了呢!好险。’

‘你能想象我们结婚的场景吗?’巴巴学着司仪的样子,越说越起劲:‘蕾女士,你愿意娶巴女士为妻吗?无论贫穷或者痛苦,灾祸或者不幸?’

‘好像司仪不是这么说的吧?’蕾子开着车,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所有爱情故事的结局,一场婚礼,然后字幕潦草的交代主人公们从此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她接着问巴巴:‘婚礼之后呢?’

巴巴眯着眼睛思考了几秒,说:‘婚礼之后你带着我离开,去能容纳我们的地方。’

蕾子回想起饭桌上的不愉快,回想起自己冲动下随说出的承诺,胆怯和恐惧在车里滋生。蕾子把窗户摇到底,车内的暑气夹杂着蕾子所有顾虑顺着车窗外的风一同被吹散。

一个疯狂的想法油然而生,蕾子将车掉头,对着巴巴说:‘我们现在就走!’

车子在城市里转悠了一下午,这通往未知的道路上有太多的弯路了。路上有蕾子学会游泳的游泳馆,有她初中时偷偷挤进去的录像厅,有上个世纪的小公园,有数不清的工厂和新开张的小吃部。

当她们开到隧道时已经是傍晚了,穿过隧道就是国道了。可经过高温的暴晒,破烂二手破车抛锚了,肉眼可见的白烟从发动机盖子下面向上飘。蕾子先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巴巴推下了车,接着赶紧自己的安全带,开车门,下车,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我以为这车会爆炸。’俩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相视,接着哈哈大笑。

俩人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看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衣领,有些狼狈。

‘你上学的时候有人和你说过隧道的传说吗?’蕾子问巴巴。

‘孤魂野鬼会留在隧道里,所以隧道才是交通事故的多发地。’巴巴回答。

‘不是这个。大晚上的,别说鬼啊、神啊什么的。’蕾子心想,巴巴一天天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和什么?神秘学和统计学的结合?

隧道是时空之门的入?是这个吗?’巴巴想起自己曾经在小报上读到的一些民间怪谈,如果你在隧道里奔跑的速度达到特定的频率,你就有可能在出隧道时进入一个全新的时空。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可笑。

‘也不是,这还是我头回听说。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买这辆破车。’蕾子有些沮丧。

‘为什么不是去到未来呢?’巴巴问蕾子。

蕾子没有回答巴巴的问题,自顾自说起来:‘如果一对相爱的人手牵手从隧道的入走到尽头那么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就这样?我还是更喜欢孤魂野鬼的版本。’巴巴拿蕾子寻开心,问她:‘所以他们的爱情是得到了隧道之神的祝福吗?’

蕾子没有接着巴巴的话往下说,她起身望向隧道的尽头,然后回头,抓住巴巴的手,拉着巴巴向隧道的尽头跑去。她们冲出隧道,站在璀璨夜空下,海潮般的呼声在胸腔里回荡,心跳是杂乱无章的鼓点。

蕾子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没有单膝跪地,而是将自己的额头贴着巴巴的额头,二人鼻尖的碰到一起,蕾子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巴女士,你愿意与我一同前往任何地方吗?在隧道之神的见证下,我会成为你永恒的爱人吗?’

‘你会的。’巴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上是少有的欢愉。

蕾子把手中的戒指带在了巴巴的左手无名指上,意外的合适。

俩人在星星的见证下拥在一起,期间一个醉酒的中年人开车路过骂她们死,直至今日巴巴还记着那天她们红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观众席上,巴巴看着舞台上平庸的演出,有时她会怀疑自己工作的意义。她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握住了左手的戒指。她恍然想起,梦里怎么没看见蕾子摘下戒指后手指上那圈白皙细腻的皮肤?那个白圈在哪个手指来着?

欢愉是蝴蝶。

  (八)

监狱的淋浴间,淋浴头流出的水又冷又细,落在身上像针扎一样。蕾子进来快小半年了,浇在后背的冷水和她被缝纫机刺伤的手指都在强制提醒她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她在脑子里复盘了这几年的一切,命运被小概率事件掌控,有时蕾子觉得生活是一张尚未开奖的乐透彩,开奖日要么是翻身之时要么是末日。人这一辈子中不了乐透可太正常了,但也没有人会中两次。

所以自己的抉择选什么?头奖吗?jackpot?在重获自由和成为九十年代在东北大地上最后以后被公开枪毙的死囚之间有什么好选的?后者没准会被拍成纪录片。同样的路线,同一班火车,再走一次,听上去没有任何危险。蕾子心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赶得上巴巴的毕业典礼。

今晚蕾子喜提‘豪华’单间,她躺在窄床上一遍遍的读着巴巴的来信,这些信有的有十几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日常生活,有的只有几行,写着至死不渝的情诗。它们闻着像黑夜里被白炽灯烧焦的飞蛾翅膀。

我记得与你在后山摘苹果/钢厂又停工了/想念靠在你肩上看电视/我爱你看向我时炽热的目光/他们拆掉了喷泉上破碎的丘比特/有时我们几个小时都不说话/你抬起胳膊去够高处的苹果/我烧了你的录像带/你的衬衣被带上去/那是我们被浪漫化的现实/它们是我的魔法斗篷/我们只去山下溜过冰还没在那划过船/衬衣下你的腰线/他们到学校找我问话了/让我成为了一个无畏的人/苹果没熟吃起来涩/我拿走了你的礼物/还记得泳池边上的晚上吗/你也会想起我吗/他们是不准你回信吗?

入秋的前夜,天气冷了下去,蕾子蜷缩在床位,抬头看向高处的小窗户,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被雾气覆盖的窗户是一面模糊的镜子,镜中蕾子看到了巴巴飘渺朦胧的脸庞。思绪透过这密不透风的监牢溜到了游泳馆的更衣室里,蕾子闭上眼睛,水龙头流淌出的温水装满了洗手池,水溢了出来,蕾子是淌在白瓷地砖上的一滩水,人的记忆为什么总是第三视角?

蕾子喜欢微醺状态下的巴巴,她喜欢听着巴巴讲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她喜欢巴巴把自己脑海里播放着的‘动画片’讲给她听。后山的空地上,蕾子和巴巴相偎着坐在地上,身旁是几个被捏扁的啤酒罐子。她们是来这野餐的,却没人想着要带食物。出发前,蕾子随抓了几罐啤酒放进摩托车的尾箱里,而她起大早精心准备的三明治此时正在出租屋的菜板上一点点变质。她们在后山一待就是大半天,此时她们正看着日落,感受着空气中的热浪一点点褪去。

夜幕降临,两个被酒精蛊惑的人决定干点危险的事,蕾子摸着袋里的钥匙,一个疯狂计划就此诞生。她载着巴巴来到了游泳馆,此时游泳馆已经过了营业时间。蕾子掏出一把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紧锁着的大门。

站在一旁的巴巴紧张又兴奋的小声问蕾子:‘你哪来的钥匙啊?’

蕾子得意的回答:‘我有一个朋友。’

苍白的月光下,二人鬼鬼祟祟却又不失活力的潜入游泳馆。俩人下意识的弓着身子,手挽着手,轻手轻脚的走进更衣室。

巴巴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声音,有些亢奋的和蕾子说:‘以后我每次喝多了都要和人炫耀今晚的一切!你知道吗?在我的版本里,我们是破门而入的!’

‘你冷静一下,这才哪到哪啊?这只不过是个开始。’蕾子一边说一边摸着找墙上的电表箱。

蕾子打开电表箱,把电闸推了上去,伴随着短暂的电流冲进电线的声音,游泳馆的灯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蕾子和巴巴站在灯光下,她们从未见过空无一人的游泳池,白天这里总是人挤人的。蕾子率先脱掉自己的裙子,一猛子扎进池子里,水有些凉,蕾子游到了泳池终点,她望向起点还站在岸上的巴巴,问她怎么还不下来?

巴巴回答着马上来,然后在岸边做起了下水前的准备活动。蕾子看着正在拉伸的巴巴想要批判些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巴巴就是这样的,她要是马上跳进水才是呢。

准备好了的巴巴下水朝着蕾子在的方向游去,蕾子也朝着巴巴游去,二人在泳池的中央相遇。蕾子捧着巴巴的脸,亲了上去,随着重力她们缓慢的下沉,直至二人被水完全包裹。水下的一切是静谧而祥和的,蕾子的手捧着巴巴的脸,她们四目相对,看着彼此随着水纹的波动而变换的脸庞。呼重叠在一起,她们从未感觉自己的肉身是如此的轻盈,好像是一只喜鹊身上的两片羽毛,又从水中缓慢的浮上水面。

蕾子拉着巴巴向泳池边上游去,她察觉到巴巴的身体在打寒颤。上岸,蕾子找来一毛巾为巴巴披上,俩人坐在泳池边上,蕾子说她有一个能让巴巴暖和起来的法子。说着说着,蕾子开始亲巴巴的肩膀,亲的同时,她把手伸进巴巴被水浸湿的。蕾子的划过巴巴的胳膊,接着一路向下直至自己的下半身泡在水里。蕾子的替代了手的工作,她的节奏时而充满侵略性,像是用头骨疯狂撞击笼门的困兽,时而温顺轻柔,像是只着牛奶果腹的小。

坐在泳池边的巴巴岔开腿,身子后倾,她一手抓着从肩上花落的毛巾,一手撑在泳池湿漉漉的地板上。透明火焰在冰冷的水中燃烧,她不再冷得打颤,但她的身体仍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巴巴的眼睛紧闭,喘息声加重,此起彼伏的呻吟在空旷的泳池上方回荡,回音是塞壬蛊惑人心的歌谣。

‘怎么样?暖和些了吗?’蕾子还泡在泳池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有些自豪的问巴巴。

巴巴盯着天花板,自顾自的说:‘难怪那个词叫做亲热?’

刺激了一晚上的二人举步到更衣室,痛痛快快的冲了个热水澡,由于老旧的排风系统年久失修,导致更衣室里的热气散不出去,所有玻璃制品上都挂上一层薄雾。

蕾子站在镜子前擦头发,镜中模糊的面孔从一张变成了两张。巴巴不知何时站在了蕾子的身后,她把下巴搭在蕾子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蕾子的腰,右手顺势向下,将手指伸入蕾子身体下面那块她最常探索的地方。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直白的直冲天灵盖。随着巴巴向着更深处摸索着,蕾子膝盖发软,她尽量保持着站姿,在她要瘫在地上的那一刻,她迅敏的将一只手撑在洗手池上,另一只手向上抬,按在墙上,水龙头被突然抬起的手臂划开,温水流出。小臂上那块与硬金属磕碰的皮肤上浮现出小范围的淤青。

模糊的镜子前,蕾子和巴巴的脸庞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巴巴的手指仍在蕾子的敏感区徘徊,蕾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像是被灌满了棉花。她闭上眼睛,将自己沉溺在愉悦的快感中,她牙齿打颤,低沉的呻吟和流淌着的温水一起从洗手池中溢出。

太阳升起,照散了玻璃上的雾气,雾气化为水滴缓缓滴下。镜中的脸庞开始变得清晰,蕾子终于看清了,看清了自己紧皱着眉头的脸映在高墙上的小窗户上,而那滩水早已顺着地砖的缝隙流入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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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抱歉让蕾子以这种方式当裁缝,学服装设计,一切都是因为剧情需要。

我谢罪!

 

同人产出,请勿上升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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