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a Angel

 

“我前世是神,这一世来到人间,需要你的帮助。”

 

半夜在卧室里写作业,为了集中注意力我只留一盏台灯用来照亮,手机在我对着函数图像冥思苦想的时候嗡嗡振动,吓得我一抖。手机锁屏上显示23:20,与此同时出现了一短信。

 

骗子吧。我面无表情截了张图发到朋友间的群聊里,配文“?”。写完刚才的题又拿起手机,朋友们都没回复。我又鬼使神差地点进短信界面,回复:我前世是八爪鱼,这一世还不习惯在陆地用两腿走路,需要你的帮助。

 

刷手机刷到困意上涌,自称前世是神的那位再也没有说话。突然觉得自己作为高三生好幼稚,想到没写完的作业和班主任无休止的训诫,泡在忧伤里睡着了。

 

第二天在漫长的作文课理所当然地补觉,下课铃响从书桌上缓慢地抬起头,一只手悄悄探向脸碰碰角——没流水,完美。不过谁用我新买的利贴写东西贴在桌角了?由于没找好姿势可能压迫到了视神经导致一时间看不清楚,缓过来一看写的是:我前世真的是神来的TT。

 

不会是有奇怪的男生暗恋我吧,我陷入了思考,手机号等个人隐私泄露确实是当今社会非常严重的问题。但高中生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我在这行字下面问道:帮你什么?

 

中午吃完饭回来,利贴被撕走了。我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新的,还是和上午不同颜色的:放学告诉你。

 

啊……好害怕啊!

 

放学心惊胆战地紧贴着朋友走路,走到小区门告诉朋友如果我二十分钟后没有给她发消息的话记得要报警。终于平安回到了熟悉的卧室,深一气全身挺直脸朝下倒在床上,鼻子有点痛。

 

“你好?”

 

我爬起来看到一个穿全套校服的男生站在我床边,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时间只能睁大眼睛盯着他看,无法组织任何语言。我想我一定显得很傻。我从上到下扫视他,他眼睛较大,身材较瘦,身上的校徽和我的一样,胸前别的名牌是“李羲承”。

 

“对不起同学,但是我记得我们约好的。这一世我差一点考核积分就能再回归神位了,麻烦你帮帮我好吗?”他说起话倒是很诚恳。

 

我马上相信了,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如果我在更小的年纪肯定会装听不见,如果我再长大一点点肯定要把他驱逐出门,可在裹紧大衣背着沉重的书包经由昏黄的路灯回到家的晚上,就在那时那刻,我轻易地答应了,“怎么攒积分,是实现我的愿望吗?”

 

李羲承说我可以许三个愿望。他不会是阿拉丁神灯吧,没有头巾,难道是本土化了。所幸我过去的几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和“彩票中了五百万怎么花”“某天突然发现我是超级富二代该做什么”并列为我时期永恒的哲学之问,我只想了一会就答道:“我想要拥有和世界首富一样多的钱;我想要我爱的人都爱我;我想再要三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他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点点头。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李羲承可能因为我热切的目光有些尴尬,右手握拳抵在鼻尖下面,“呃,其实我这一世还不是神,所以……”他看出来我生气了,又说:“你帮我的话我也会尽量帮你的。”

 

我泄了气,大字型躺倒在床上。

 

“按照轨迹,你一个月内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你这一个月都要跟着我,我来保护你,这样我能攒积分,你也会没事的。”他在床沿坐下来。

 

我说好吧,行,但是你以后不要来我房间,我家里人看到会让你身上也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最后和神奇地来到我家里一样,李羲承神奇地离开了。临睡时我的角忍不住上扬,调动全脸肌肉才压制住。

 

李羲承填上了我前桌的空位,没有欢迎仪式,没有破冰游戏,就像他本来就是从一年级一起上课的同学。我也懒得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既然他能在学校跟我交流,干嘛非要发诡异的短信,还用了两张我都不舍得用的最新流行的漂亮利贴。

 

李羲承交代我出教室一定要让他陪同,哪怕是短暂的课间休息。我问我上卫生间怎么办,他想了一会说他会在女卫生间门等我。我说大家会觉得很奇怪的,主要是会对我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

 

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高中女生做不了什么发型,只有几根空气刘海勉强能看出努力的痕迹。我生疏地拨弄半天,把刘海摆成网上漂亮女孩的那样。出门前谨慎地环顾一周,确认没有八卦发散中心的成员后走到五米外等我的李羲承旁边。我问他能不能隐身,会方很多。他说他神力所剩无几,必须勤俭节约。

 

周末要去补课班,李羲承就和我一起坐公交车。因为在靠前的车站上车,所以一般都有空座位,我们坐在双人座一起听歌。已经丢了两个蓝牙耳机的我乖乖地用回了有线耳机,有时候我偏头看窗外的景物,耳机线被扯到极限,挂在他耳朵上的另一只就掉下来。他不说什么,默默倾斜上身更靠近我一些,好继续戴上它。

 

我问李羲承是什么星座,他说他不知道,出生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当时还在用阴历。我被戳到奇怪的点笑得止不住。他说:“真的,我已经很老很老了,所以我从小历史就全考满分的。”他告诉我他这一世是天秤座,我马上用手掌半遮手机屏幕搜索我和他的星座匹配分数,他作弊地站起来要看我的网页页面,我火速按下锁屏键生硬地岔开话题。

 

就这样平安且平静地度过了三周,尽管朋友和家人都多少察觉到了我的,经过我的一番胡编乱造灿莲花还是半信半疑地作罢了,毕竟我并没有被威胁的迹象,反而每天心情都不错。最后一周,我更加频繁地发呆想事情。我问李羲承:“你不会是记错人了吧?”他微笑着说有可能哦。

 

它还是发生了。周三中午我在路打字回复消息,迟滞地发现车灯的靠近。那两束光是如此的强烈,像十个人一起举着手电筒直射我的眼睛。我处于惊慌状态的时候根本无法移动,双脚在地面上比在深处扎根的老树还要牢固。李羲承从身后抓住我的手臂,猛地向后拉了我一把。

 

我的全身都在微微地发抖,心脏剧烈跳动。我看着那辆货车堪堪在我刚才的位置减速,才发现我的手正牵着李羲承的手,可能是我的手太凉太凉了,因此能感受到他手心里输送来的热量。我开玩笑说,哈,原来是车祸剧情,好俗套哦。我们保持牵着手的状态走进附近的咖啡馆,我点了一杯无咖啡因的热饮料。店里的暖气很足,我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睡了一下午,这是我第一次逃课。醒来时店里的人走了一半,李羲承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孤零零的纸杯,里面是变冷的饮料。我喝了一就扔掉了。

 

晚上回到教室收拾东西,朋友们都问我去了哪里,没人提起李羲承。我想说很多很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谎称生病难受匆匆回家去了。

 

我给李羲承发短信,写利贴,全都没有回应。我开始怀疑我因为过度的孤独和压力患了病症,臆想出他来短暂地给我安慰。

 

天气依旧很冷,我坐上去补课班的公交车,习惯性地走到双人座。我对着窗户哈了一气以作画布,指尖以作画笔,画了一颗干瘪的心。正当这颗心即将消逝时,一颗饱满的心随着看不见的另一人的指尖,贴着我的长了出来。

 

耳机里切换成了李羲承的声音:“嗯……对不起,积分还不够,现在只能先实现你的第二个愿望。”鼻子酸酸的,我用手捂住脸装作没哭。

 

三个月后,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长得端正,非常聪明。在他生日那天,我鼓起勇气送了精心挑选的笔记本,扉页附有我真挚的告白。他收下后开始躲着我,直到某天他和我一位熟悉的女生朋友开始恋爱。

 

六个月后,我参加高考,考完后没有理由地大哭了一场,用光了一包纸抽,鼻子都被磨破了。阳光强烈,我决定去各地旅游,认识全新的朋友,去找与被爱相比在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

 

 

 

 

 

 

 

Comments

You must be logged in to comment
No comments y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