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ease love me

请爱我

 

 

 

 

 

 

 

Please Love Me

 

ABO 很无脑 非AO恋

 

朴志焄梦女向

 

 

 

 

 

0.

在灿烂的十八岁和小男友相继分化成两个纯OMEGA的概率很小,但不会是零。

男友泪眼婆娑地来问我们还有未来吗。天杀的,这种时候才意识到让别人做选择真的很没礼貌。

 

 

 

1.

诚然我们的爱情在医院出具报告单的那一刻就该在基因宿命论上画上句号,但年少轻狂的要想结束,显然还差点火候。

至少也应该再多接几次,淋过几场雨吧。

何况第二性别这种东西,不过是有科学依据的信仰。

信仰是什么,不过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当我向同样持此高见的朴志焄咨询意见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让我滚。

是真的闭门不见,电话不通了。

不是那种稀松平常说过几百遍的滚。

朴志焄是什么人,天下无双的好班长,德智体美六边形发展,对着随时可能爆发第一次发情热的弱势群体,就算不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也不该多少展示一点关怀吗?

就算你是BETA。

就算没有共情的生理件。

那又怎样。

朴志焄没有停下整理书包的手,没有给一个眼神。

瘦白的手捏着一沓卷子,要送去办公室。

教室外面有人招呼他一起打球。

那么多人需要他。

我让朴志焄驻足的理由又是什么。

“只要你一句话。你说我跟他分还是不分,说完就不烦你了。”我说。

 

嗒。

朴志焄收回踏出去的脚步,转身。

我直视朴志焄的笑眯眯的眼睛,听见清晰的语调从他中飘出:

“最好是一起去死。”

 

 

2.

心跳漏拍。

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原本开玩笑的恶语相向也多出几分真,像祝你真的不幸福的诅咒。

是在前一天还在怀里哭着说再也不爱了,第二天就重归于好地接吗?

还是就算有了男友,也保持着原来的关系,贪心地跟在身后不离开?

无耻啊。

就这样分开不是更好,当作被疯狗缠上,在心里留下难看的疤。

明明从未相爱,似乎也没说过喜欢吧。

谈何残念,谈何可惜。

不是早就只能说出直白的诅咒了。

除了有想哭的冲动,不是都挺好的。

 

男友发来信息,问我在哪。随手发送了定位,身体像从紧绷的状态倏地放松,除了腺体微微发烫什么也感受不到。本来有充足的时间顶,哪怕说一个不字,也像是宣告胜利的标识。唯独今天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如果要说是良心发现未免太假,但朴志焄走远的每一步都确实带来窒息的痛感。

暂且归咎于刚刚分化的副作用,连情绪也变得敏锐。

但好在不关乎道德。

节操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男友匆匆赶来,首先注意到我发红的眼眶,眉头皱起。

不得不说,从不论何种方面,这场恋爱我都不亏。

被无时无刻温暖的情绪价值包围,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一个OMEGA希望从伴侣身上得到的。

可惜这就是问题所在。

缺乏了生理上能抚慰心情的,现在那紧锁的眉毛和关心的表情只让我觉得负担沉重。

“分手吧。”

我说。

被紧紧拥入怀中。

“不要这样。你说过的吧,即使性别不合适,也会有一起生活下去的方法。是你说不想做性别的俘虏的,求你了。别放弃我。”

真搞笑。

无法沉溺于甜蜜的话语,我满脑子只是不停回忆我何时说出过这样的话。

“我决定好了。结束对我们都好。”

身上的触感逐渐消失,我看见发红的双眸,哀怨,凄切,埋怨我的无情和决绝。

可惜我们连眼红的理由都不同。

走到终点的,和从未开始的,都到了归还的时候,像超过租赁期限的电影卡带。

可是这竟然是我做的最轻松的一次选择。

不就是别爱吗。

如果是上天的惩罚,也未免太弱。

爱才是惩罚。

 

 

3.

抱着无聊的心情发送了酒吧的照片。

镜头晃动不清,角度也没找好。

随手将手机扣下,朋友举着一罐啤酒朝我招手。

平时似乎没有这么冷清的,今天的酒吧只有三三两两摇骰子的局,不时发出吵闹。

直到门闪出校服的影子,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这次发送的信息旁,没有红色感叹号啊。

朴志焄,解除拉黑的时机真准时,我都要怀疑是故意的了。

故意想看我买醉的可怜样子,赢了上功夫还不够。

“朴志焄!”

我大声喊,声音被酒精浸泡太久,变得有点不太像自己。

本来四处环顾的脑袋一下子定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越过吧台触碰到我。

高大的男高中生,穿着在这种地方会显得过于洁白的校服,校服下摆空荡荡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虽说是酒吧,但和隔壁高中相隔不到两街,闻着味过来的少男少女一多,就算有下班后过来猎艳的人,也逐渐消失在视野。这家店面不知不觉成为了学生们寻欢作乐的据点。

朴志焄一下子没适应各种在空气中漂浮的味道,用手掌在脸前面扇了扇风,只是轻轻扫过我一眼,反而向我周围几个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好嘛。现在是还没打算结束冷战。

投掷自己在这种场所的照片,无异于直接提供证据。如果想要去长辈那里告发,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以这样一种不能更加坦诚的方式示弱,交出自己的把柄,为了不就是你松个,还能继续牵着手回家。

想到这里就有点委屈。

拉了拉朴志焄的袖子,“干嘛不理我?”

面上还是那副笑,他假模假样探头看我身后,问“怎么就你一个OMEGA了?”

“我分手了。你开心吗?”

边说边没忍住流出眼泪。以前明明不会这么轻易用这招的,还没到这样迫切的地步缺反倒变得这么轻松了。是因为做了太多主动的事,却得不到一丝回报的哀怨吗。本来就不是什么宝贵的眼泪,现在直接廉价透顶了。

朴志焄扯出袖子,目光扫描了一遍我的脸,似乎要把两滴眼泪多真多假也要看出个明白来。看我不说话,也就这么僵持着,大有看我哭到什么时候的意思在。

自从上次说过话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

许久没有闻到熟悉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想念的一天。

现在味道的主人倒是肯现身了,只可惜衣服袖子都不给碰。

我鼻子,锲而不舍地拉回去。

似乎早有预料,朴志焄没什么反应,默许我顺手牵他,不动声色地找了个时机,拉着我往卡座外面退。

只不过没等到他想好出去的路,我就亲了上去。

里尝到眼泪混合的咸湿的味道,像海一样。

朴志焄皱眉。如果刚刚还准备到酒吧外面再沟通,现在就要怀疑我的喝醉程度值不值得他白费了。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接也不算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事。

朴志焄没打算任由我把也伸进去,我只好侧头上边的痣,在记忆的位置轻轻吮。

感受到温暖的掌心在我的后摸了摸,松动的抑制贴被重新粘贴牢固,随后被啪得拍了一声。

漫不经心的提醒和警告。

“哭什么。”

他小声说,我只能从型勉强读出意思。

想要更靠近一点听得更清楚,结果直接被拉着借力倒在隔壁的座位上。

看上去更像是某种酒后失态投怀送抱的女人了。

“分手了不能哭吗。你还让我去死。”

耳边传来模糊的笑声。

“到底是因为哪个哭啊?分手还是去死。”

也许是因为喝过酒,什么听起来都像嘲笑。

好不爽。

“闭吧。你问这么明白,会让我觉得你还在乎我。”

“在乎你还不行了?不是最缺在乎吗。”

腺体处有痒意,失去触碰后就肿胀起来,为了弥补什么一样。

想要再次被抚摸,又舍不得背过去,只好低头胡乱折腾两下发泄。

过了一会,朴志焄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次又是几天?”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所以从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底,想拼命找些什么。

我总是分手和复合,让你失望了吗。知道我死性不改,所以随嘲笑愚弄我吗。还是说,你也在期待不一样的答案吗。

朴志焄像抓不住的风,没有气味,没有声音,总是善于伪装的眼睛不避讳我的直视,似乎除了寒暄再无其他。就算我现在像解不出题的学生,无比期待他能够再给我一些信息,但他下定决心不会因为几滴眼泪就破格。高山和羽毛在他心里一样重。

一如既往的冷,即使肌肤相贴,即使我的心里正经历着十级地震。

“回家吧。”没再看我,叹了气,朴志焄抬头重新规划刚刚被打断的路线,皱着眉毛。

他好像真的很讨厌太多混在一起的感觉。

他直起身。身体紧靠的体温突然消失,心跳声一并消失。

瞳孔缩小,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我,我,告诫我,让我别松开手,就好像放开的下一秒,我就会因为心痛而死去。

不至于吧。

虽然推拉又俗又有用,但绝对没到随施舍一个,一句话,我就巴不得全身贴上去。

然后我闻到空气中开始弥漫烂熟得快要爆炸开的蜜桃味。

过分成熟,再不赶紧吃进肚子就要坏了,糜烂的,浓烈的,要把人紧紧缠绕住的那种。

酒吧的果汁酒库存全部打翻,也不至于味道浓成这样。

……

我听见一声轻笑。

“你发情了啊,蠢货。”

 

 

4.

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腺体太痛。

因为血供轻轻搏动的腺体,每次跳动都被反过来压制似的刺痛一下。

向上摸到圆形的针孔,小小的,就在腺体的正中央,一星半点也不偏。

天杀的朴志焄。

宁愿给我打抑制剂也不碰我一下啊。

跟什么纯情少男似的,装什么呢。

还正正好好打在效果最强的位置,不是成心的是什么。

蓄意报复。

我侧身,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半边身体挂在床上,才发现不止腺体,浑身都不怎么舒服,怎么动怎么难受,就连血流和心跳都不像自己的,明明身体在照常工作,勤勤恳恳,却觉得又痒又酸。

干脆扑通一声放任自己掉在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地板冰凉,不是熟悉的环境。不是我家,也不是朴志焄家。只是简陋的宾馆标配套间,唯一的照明是窗帘间的小缝。

太阳升起来了。

房间里只有我。

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安静得像被全世界忘了。

还好是跟朴志焄在一起,不然一晚上,手机可以被震得完全水泄不通,错过了宵禁时间,一个月内都别想再在外面过夜了。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朴志焄,还是因为在这样得天独厚的件里也不和我上床的情况感到好笑。装好学生还上瘾了。偏偏所有人还就吃这一套。

和别人在一起不行,就是朴志焄行。一副千年狐狸的迷惑样是不是给所有人都灌了迷魂汤,谁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安全了,还得反过来担心他会不会被欺负了玷污了招惹了。

明明最危险的就是他自己吧。

抱着被子,时间静止了。

如果昨晚真有一番云雨,现在我应该正在痛斥朴志焄拔吊走人,结果偏偏真就什么也没发生,床单整整齐齐,手机和随身物件码在床头柜上,除了人不在,实在是挑不出刺。人倒也没理由在就是了。

还怎么发挥。

被子上有朴志焄校服的味道,是他习惯用的柔顺剂的味道。

自从分化之后,嗅觉变得更加灵敏,平时最容易被忽略掉的微小气味也能察觉到。

也许是分化带来的唯一好处吧。我揉了揉,酸痛的感觉没半点转好的迹象。

昨晚他是和我在一张床上入睡的吗?

是的吧。

就这么一张床,像朴志焄这种不会亏待自己的人,没理由自己跑去睡地板,把我扔在地板的可能性反而不低。

可惜只有一点点味道,用力深一气之后,那股熟悉感完全消耗殆尽。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还这么不识相,这种时候格外想哭。只能把被子抱得更紧,用力攫取每一丝可能潜伏的那个让人安心的味道。就算像只寻找主人的狗的一样,没办法了,现在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

说来也是可笑。

地地道道OMEGA,不去找正儿八经的ALPHA,反而被一款超市货架上常见的人工柔顺剂勾得魂都没边儿,不是下作是什么。

在这种心理作祟下,我开始没来由的想象朴志焄如果是ALPHA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像一座死火山,终年冰雪的覆盖下是永不燃烧的余烬,偶尔有风刮过,会传来山顶孤傲的雪松的香气。或者是让人眼前一亮的薄荷香气,含在里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将领地从腔蔓延到鼻腔,让人神清气爽,又感到略微的寒意。只有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不至于过分凌冽。

但事实是出于朴志焄对某种习惯偏执般的执着和从一而终的品味,他的余生只能像他的前半生一样,散发出普通家用柔顺剂的清香。丢在人群中就被挤散,像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样没什么特点,就算是杀了人,也没法追溯着找到,因为根本没有痕迹。

而相应的,他也一辈子无法占有别人,被别人占有。永远温和地站在两者之间,和谁也不敌对,和谁也不纠缠,只是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着。

想到这里,想到不属于任何人的朴志焄,不会被打上任何标签,被他人掠去的熟悉的朴志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竟然感到甜甜的安心。

完全有病。

“滴——”

房卡的声音从门传来,我赶紧退回原位。随后门把被扭动,朴志焄抬头看也没看一眼,一边提着早餐换拖鞋,一边说“起来吃饭。”

同时想抱一个人的冲动,和打死他的冲动,两者是不冲突的。

不要不信,我现在正因为这两种冲动轮换着占上风,只能待在原地用哀怨的表情凝视门的罪魁祸首。

是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吗,朴志焄的鼻头和耳尖被风刮擦成淡粉色,在白皙的肤色上很是显眼。

用脚整理了一下门被踢歪的地毯,朴志焄鼻子,总算回头对视上我盯了很久的眼神。

我张开手臂,说你不抱我就不起。

朴志焄果然走过来。

然后绕过我的手臂。

拎着因为热气变白的塑料袋,把我的手机往床上随手一丢,在床头柜腾出位置放豆浆。

哈。

还不是不起床也能吃上饭了。

朴志焄这一点还是太好懂了。

得寸进尺的后果就是他绝对不会顺你意。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想要让他退让妥协的话只能做出更过分的事,迫使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太倔强太无情,也是会中圈套的呀。

朴志焄大概没看懂我为什么突然又笑,明明刚刚还哭丧着脸,翻脸真比翻书还快,摇摇头把掏空的袋子揉成一团,准备抬脚就走。

我眼疾手快拉住,“你喂我。”

“别装。你是发情了不是残废了。”

我央求地看他,生怕他不为所动,又顺势拉着他的衣服忸怩地左右摆动两下。

朴志焄冷眼斜看自己被扯得变形的衣服,用力一拽,“再老是拉我就做好和我一块中招的准备吧。”

“怎么了?”

“感冒了,原来听不出来吗?”

“听不出。谁让你今天话这么少。”

“难不成感冒也给你高歌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啊。大小姐,都给你买饭了,还挑呢。”

朴志焄向角落的房间的垃圾桶用力一扔,袋子不出意料掉在了外面。于是又认命去捡。

“不是,说得这么严重,昨晚不还好好的呢。”

朴志焄转身歪头盯我。

……

坏了。

这下欠上人情了。

眼前开始想象朴志焄拖着神志不清的自己在深夜冰凉的大街上步履蹒跚地找宾馆的样子。

但这能怪我吗,我也没想到半夜一点朴志焄还愿意到酒吧接我,更没想过所有事情都爱挤在一起凑热闹,又偏偏掐着这个点发情,家也回不去了。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着给他发信息,这样还能把罪过全推到朴志焄头上: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可是给你报备过了,既然不管我就别怪我胡作非为。

除此之外还想给家里两个祖宗看看,就算是朴志焄也有嫌我麻烦想撒手不管的时候。朴志焄再好,邻居哥哥的关怀还真能当真?

 

朴志焄咳嗽两声,表演性质浓郁地右脚绊左脚,一个趔趄把自己上半身重重摔进床上,震得底下的弹簧都嘎吱响。

眼里还带着三分笑意,他刘海挡住眸子,所以就算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多出那么点可信。朴志焄伸手勾勾我小指。

语气却让人听着有点挑衅,

“都是你害的啊,要不然把你也传染上算了。”

 

 

5.

直到朴志焄连续第三天没来学校的时候,我才确定,他真是认真的啊。

那天早晨用那种吊儿郎当的语调说着自己重感冒了,不管是谁都要带两分怀疑吧。

更何况是朴志焄。

这种不愿意承认自己软弱的硬的家伙。

高考在即,就算品学兼优的班长大人,也不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看着卷子本子铺满的桌面,想着不知道延期到什么时候的请假,虽然说出就有点变味,但我开始害怕朴志焄因此讨厌我。——因为被发情的OMEGA缠上,反而要赔上不知道多少天的健康和功课。

朴志焄会讨厌我吗?

 

以前绝对不会有这种顾虑,虽然互骂不在少数,小时候打起架更是不管死活,我们的距离好像并没有因为长大而变远。但现在不一样了。

性别的分化让所有人开始重新认知同龄人,除了喜欢和讨厌,心思活跃的少男少女总是见异思迁,现在有了的加持,荷尔蒙更是肆无忌惮。

朴志焄和我分别分化成ALPHA和OMEGA的概率极高,又是打小认识。在父母们眼里的嬉闹和你追我赶被很容易地曲解成青梅竹马培养感情的手段,一边笑说感情真好呢,一边转头开玩笑似的互称亲家。

在被长辈居高临下审视,却无力辩白的时候,不成熟的年龄和心智总是催生出叛乱的种子。朴志焄总是被莺莺燕燕环绕。节日收到的情书和礼物总是能让我嫉妒得牙痒痒。别说是ALPHA了,就算分化成屎壳郎,这群人也会对他推的屎球拍手叫好。而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认识这种风云人物之外,只是像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学生一样平静度日。

 

可是这样的朴志焄,万众瞩目的朴志焄,众星捧月的朴志焄,却对我说喜欢。

 

月光下澄澈的眼睛里面像有流星缓慢划落,速度慢到像时间都停滞不前了。

他说,“过一阵子就是去医院检验分化结果的日期了。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可能你不愿意承认。没关系,那我来做第一个。现在说出,是因为不想要让你混乱,要在基因的选择之前先一步让你知道,我爱你。

不是因为,不是因为性别契合,是因为,喜欢你。”

 

活了十几年,我第一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最信任的牢固同盟,无数次和我一起密谋着诸如打耳洞,去网吧的朴志焄,在我享受着将他们中的优良学生拉下水的快感的同时,居然是站在长辈的同一边的。

还说什么狗屁喜欢,这不就是最大的背叛。

 

所以我借着酒劲,和一个白净无辜的男生告白了,拉着对方的手,掏心掏肺得仿佛爱了十几年而不得,从各种小事的一点一滴说到不愿意做性别的俘虏,声泪俱下,不像假的。

天啊。

无师自通。

手足无措的挣脱和后知后觉的道歉让人的心脏也跟着蓬勃地造作起来。只是装作要哭,被于心不忍似的回抱过来。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说实在的,这种一时冲动的感情根本没道理维持多久。

但对朴志焄心意的逃避和对长辈规训的叛逆似乎又让一切有了合情合理的原因。

直到朴志焄分化成了BETA。

 

直到这种时候,才是真的害怕了。直到现在才有了快要把我淹没的罪恶感。

如果失去朴志焄的纵容和在意,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回想起来,如果朴志焄抱着会和我成为匹配的AO的想法告白,那现在分化成BETA的朴志焄,又会不会用一样的理由离开我的身边?

朴志焄会讨厌我吗?

呼之欲出的答案,居然是我无力承受的。

明明做出更过分事情的人,游移不定的人,就是我自己。

没有理由难过,没有立场委屈。

只是报应啊。

 

 

6.

太熟悉的结果就是忘也忘不掉。

光是从脚步声就可以判断出是她来了。

把头深深缩进在被子里,原本高烧的体温更加飞速蒸腾。

我在干嘛啊。

明明该没脸见我的人是她吧。

拒绝我的告白,再一次又一次无所顾忌地在我面前谈论她和新欢的新仇旧爱,分手,又复合,都与我无关。就好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只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分享着生活上感情上的琐事。虽然这其实算一种迁怒,但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一点点变成这样,心里空了,身体也变成离不开床半步的病弱。

但要不是因为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我,或许我们还是很要好的关系吧。

也许她不知道,但希望被点燃但又落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门框后面露出她的半边脸。

看,又来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装出熟睡的样子。

时间像突然被拉长几百倍,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

眼睫毛抖个不停,只要她略微靠近,就可以看见我装睡的笨拙模样。

明明想要转移注意力,可是满脑子的细胞好像因为发烧变得格外亢奋。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味在靠近,那股让人心烦意乱的水蜜桃味。大胆却又不自知地展现给别人,四处留情却无法被我拥有的,该死的水蜜桃味。

脑子里飞快闪过的一帧让心跳剧烈怦动起来。

 

好多年前的某个晴朗的日子,也是在这里,她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我的毛毯。前一天淋的雨变成今天浇不灭的烧。她里含着体温计,还嘟嘟囔囔个不停,说什么差一点就记得带伞了的,要不是怕被年级主任抓到,现在身上一滴水也沾不到,还可以在网吧大战三百回合。

大战什么啊,指的是和连机器人也打不过,还有被队友骂得起飞的对话框吗。

“闭吧。”

好怕她咬碎水银。

“给我看看几度。”

我伸出手,看见她从湿润的腔里取出细细的玻璃柱,把尖裹过的另一侧放在我手心。

“怎么样,有没有创历史新高。”

脸颊红扑扑的,她只是笑得没心没肺。

连心疼自己都做不到的笨蛋。

一辈子都不会心疼我一下吧。

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用笑盈盈的眼睛回望我,然后突然说:

“我们接吧。”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突然变成魔女的咒语,施展着能让人成为石雕的魔法。

没有解除咒语的时间,就这样被勾住,唇瓣相贴。

我的脑海里传来嗡鸣声,相贴的皮肤下每一个神经的突触都像被麻痹。

“诶咿,什么感觉也没有嘛。”她闭上眼躺下,就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对着空气无聊地吐泡,“初也不过如此。”

几秒的沉默后,我回上去。

 

我的感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朴志焄。

她在摇晃我的肩膀。她在呼唤我。

眼睛变得好沉重,我想开,但将注意力集中在面部肌肉上都好难。用了所有力气也做不到。

她在我旁边坐下。然后我感到额间的头发被掀开,皮肤被一片凉意覆盖。

像沙漠中唯一的水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虽然那只会让我变得更渴。

 

水蜜桃的香气越来越近。

……

我想我会记得这一刻。就算过去很久,就算感冒彻底痊愈,变成回忆里的梦。

就算有再多理智的方法,去越过,去解答,也比不上用笨拙的技巧,尝试拨动心弦的,年轻的你。

就像你我都心知肚明。

又要纠缠不放。

如果我是ALPHA,我会不择手段地靠近你,独占你,但我不是。

如果我对你更狠心一点,我会阻止你每一次和别人的眼神交互,就像我心里无数次叫嚣着要做的那样,可我没做。

我们的关系是被困在独木桥上的死局,迎面相撞却又互不退让,最终变成无解的谜团。谁也不愿意做那个退让的人去率先放弃,于是解不开、绕不过。

悄然而至的高考,压抑难耐的荷尔蒙,果然是个怪圈,所有人生最初等最难捱的烦恼,都要一股脑全部一拥而上。但我们也多出一个理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纷乱的心绪,统统归咎成青春的少不更事。

即使喜欢,即使爱你,也只是我无处宣泄的情感缺,与你无关。

难怪说智者不入爱河。

在掉下去之前,谁也不知道水有多深。

又需要多久才能学会游泳。

 

 

7.

炎热的空气中流动着蝉的鸣叫。树下只有斑驳的影子,完全挡不住无处不在的阳光。

也许是最后一次穿这身校服了。我看着嬉笑打闹的同学,也想要珍惜最后的时光。

流转的目光停在朴志焄的身上。

骄阳般的似乎天生就不惧怕热意,板正的校服将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惹眼。

想要上前,最后还是犹豫着止住。

 

直到高考前的最后一周,朴志焄都没有再来上过课。

同学们都没了学习的心思,忙着道别,忙着在校服上用签字笔留下自己的记号,来纪念三年的青春。

朴志焄品学兼优,虽然心里略有遗憾,但很快就被离别前的气氛冲淡。是朴志焄的话,请假在家安心复习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却知道他生病的事实,心里打着鼓想要稍微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带个作业,一句问候。

但如果他不想见到我呢?最后冲刺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抓着不放, 无论是谁都会嫌烦的吧。

最后听到他报考志愿的消息,还是从别人中。是离家很远的,我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

还是第一次通过别人知道你的消息啊。

好不习惯。

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备受瞩目的人的消息散开来自然是比什么都更快。所以啊,人的心情有时候真是蛮不讲理。

大家都走到了分开前最后的温馨时光,我却只能尝到心里淡淡的酸,无暇思考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要走什么样的路。只是在脑内不断重复循环着最后见面时我自顾自自私地给出的一。

哦不,也不能算作见面。

朴志焄没有睁眼。虽然我知道他醒着。但不拒绝不接受似乎是个对我更宽容的答案,于是就这样说服自己了。印在唇上,没有过多的接触,我努力不去回想他在我记忆里腔的温度和的技巧,竭尽所能给出了告别似的纯洁的。

遗憾了结掉,就是新的开始了。

残念克服掉,就不会继续滋长了。

朴志焄睡着的时候很好看。没有淡淡微笑时总是带着的角的狡黠,脸颊的留白让他看上去更加疏远,也更加想让人靠近、折下他的羽翼。几颗痣点缀在脸上,如果是醒着的时候,往往会被亮晶晶的双眼夺去光彩和注目。而现在恬淡地闭上了眼,显得无辜又可爱。

睫毛轻轻颤动,就让人的心也想跟着他一起振翅飞走。

 

也许过去很久,这个也许只存在于我记忆里的也会慢慢变得恍惚,像梦境和现实交织边界的产物,被我小心地封装好,藏存于记忆的一角。又或许,我永远也忘不掉。纯白无暇的,就像梦里翩翩展翅的蝴蝶,那些促狭的、温暖的、刺痛的、心动的,全都躲不掉也忘不掉,就这样被我一遍遍在记忆里镀金,成为永恒的纪念。

 

朴志焄,再见。

隔着拍摄毕业照的台阶和三五成群的学生,我小声做着型。

成为一个心里住着BETA的OMEGA,会很傻吗。

别人的话不重要,只是稍微,有点想知道你的答案。

风吹起衣角。

我够不到的白衬衫,风帮我轻抚。

我想要传达的心意,风会帮我带到吗。

曾经以为我们一辈子会就这样一直打闹下去,但果然长辈们的话没有错啊。年轻总是天真的。

在梦中才敢说出的请爱我,

翻译过来就是再见了,

我的小小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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