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厌的事
吵架的确是一件讨人厌的事情，作用除了相互伤害之外毫无意义。
01
崔智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这一觉直接睡到天色将暗，有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错觉。他费劲地把自己从床上扯起来，走过去关上衣柜门，弯腰捡一个摆件的时候踉跄一下，头差点磕上柜子。
这时崔智雄才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他后知后觉，好像是把自己折腾发烧了。
不过这最多只能责怪天气多变，怪不了其他人。
昨天晚上和黄寅拓又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来着？头好晕，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人眼睛红红地去拉衣柜门作势要走，崔智雄也没打算服软，打定主意闭紧不吭声，要把电脑屏幕盯穿似的。
叮叮咣咣一阵动静过后，大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黄寅拓走得太着急，或者是因为太委屈，衣柜门就这样敞着，里面少了一半东西，显得空落落的。
崔智雄站起来，他看着衣柜里的半边空缺，直觉告诉他应该要做点什么，于是手机屏幕被摁亮又自动熄屏，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比其他的灰一些，他们上一次聊天是在两个半小时前。
直到右上角的电池变成电量不足的红色，一向不会词穷的人这时却丧失了语言能力。
他闷头躲进被窝，像一只骤然被抽干的气球，扁扁的、皱巴巴地被困在某个角落。
02
手机睡前忘记插进去充电，崔智雄盯着和电池一样毫无变化的聊天框，说服自己点进去。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键盘上面敲，你在哪？又删掉，改成，今晚回来吗？继续删掉，改成，对不起。
即将按下发送的同时，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黑色的液晶屏只反他自己难看至极的脸色。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慢半拍，在一起总是摩擦不断，现在就连挽留都要晚一步。
也许两个不一样的人根本就不该产生更亲密的交集，点到为止最好，是这样吗？崔智雄茫然地想。
手机充了一会电自动开机，屏幕上显示了几通未接来电，是黄寅拓打过来的。
你看，总是这样错过。
等了半天，对方大有就此偃旗息鼓的趋势。崔智雄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结果不小心洒出去一滴，最后电话就这样戏剧性地拨了出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按挂断，电话就被接通了，崔智雄张了张，下意识想要说话时却觉得喉咙干涩，疼得厉害。他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玻璃杯，杯子又失手掉在地上，温水洒了一地，水杯骨碌碌地滚到床底下去。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完地面，电话早就挂断了，最后还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03
“你现在就要走？”崔太洋看着手忙脚乱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的黄寅拓，有点好笑地问，“昨天三更半夜把我从床上轰起来的是你吧，折腾半天坐高铁赶过来说是要散心是你吧。待了不到一天吧，一个电话你就要往回跑啊？”
黄寅拓明显愣了一下，还是固执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他……”
“我昨天要走，他又是那样一句话都不说，气死我了！
“……我就是刚刚听到那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摔了，别是摔我抽的盲盒啊，我就是不放心回去看看、看看他而已。”说到最后没什么底气，声音也弱下去。
崔太洋翻了个白眼，“随你。”
黄寅拓定了最近的车票，怎么带过来的行李箱又原样带走，搬上出租车后备箱，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套。
他着急忙慌地一路催促司机开快点，一下车就拖着行李箱往检票跑——这回忘记关上的是车门。
一出高铁站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司机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随手降下车窗。春夏交际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得黄寅拓直接打了个哆嗦，一下清醒过来。
“着急回家？”
“嗯？”黄寅拓反应过来，扯着角笑了一下，“对，是回家。”
04
崔智雄出电梯后才觉得有点冷，把拉链拉到下巴抵着，满脑子只有赶紧买完药回去吃了睡觉这一个想法。
崔智雄拎着塑料袋看电梯上方的数字一点点往上升，头越来越晕，低头翻钥匙的时候差点看出重影。
家门好像站了个人、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崔智雄此时此刻的脑子不太能转得动，下意识先接了电话。
05
黄寅拓等到了门才想起来，昨天走得太着急忘记带钥匙。他想了想，还是摁亮手机准备打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沉默中黄寅拓没忍住一直想，崔智雄会不会已经睡了？或者干脆关机不想接？
正在盘算订哪个酒店睡一晚的时候，身后的电梯门开了，有人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出来。
黄寅拓转过去一看，病怏怏的崔智雄走过来，耳边传来电话被接通的声音，崔智雄的声音哑哑的，“喂？”
他没有立刻应声，崔智雄不耐烦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终于看到已经在家门当了半天门神的黄寅拓。
“你生病了？” “对不起。”
06
黄寅拓握了半天拉杆的手心已经汗湿，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几个小时的高铁来回，出租车总是有股浓烈的汽油味，他坐得只想吐。
尽管夏天还有一个多月才来，日历提示他今天是小满，他却好似活在夏天的暴雨季，闷热而潮湿的水汽笼罩全身，头晕目眩，像一个中暑的人。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种说服自己继续冷战的说辞，却看到崔智雄的这一刻顿时土崩瓦解。
难怪电视剧里男女主增进感情的剧情总是挑在生病的时候，因为如果喜欢的话，爱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心软的。
07
崔智雄坐在床沿看黄寅拓假装生气地往衣柜里塞衣服，看半边空位被一点点补满，似乎空缺的不是衣柜，是心里的某个位置。
黄寅拓想生气，因为崔智雄在他面前偏头咳嗽了几声又憋回去了，只好挨着他坐下来“怎么突然生病了？”
崔智雄摇摇头想站起来，黄寅拓把他拽回来，托着后脑、闭着眼睛亲上去，亲在他因为缺水而变得干燥的唇上，最后咬了一才肯松开。
“还生气吗？”崔智雄索性没反抗，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被传染的。
黄寅拓听话地摇摇头，崔智雄指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去泡感冒药。”
08
讨厌和喜欢在他们这里几乎要变成近义词，讨厌吗？
黄寅拓晃晃杯子，试图让沉底的药粉加速融化，白开水在杯子里旋转几圈又归于沉寂。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怎么会把事情变成这样？面对陌生人、甚至面对朋友遇到矛盾时都可以保持冷静和理智，到了崔智雄这里却完全行不通。
人际交往的准则变成灰色的无效模式，向亲密关系迈进的每一步都像齿轮转动着磨合。
讨厌吗？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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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智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这一觉直接睡到天色将暗，有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错觉。他费劲地把自己从床上扯起来，走过去关上衣柜门，弯腰捡一个摆件的时候踉跄一下，头差点磕上柜子。
这时崔智雄才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他后知后觉，好像是把自己折腾发烧了。
不过这最多只能责怪天气多变，怪不了其他人。
昨天晚上和黄寅拓又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来着？头好晕，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人眼睛红红地去拉衣柜门作势要走，崔智雄也没打算服软，打定主意闭紧不吭声，要把电脑屏幕盯穿似的。
叮叮咣咣一阵动静过后，大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黄寅拓走得太着急，或者是因为太委屈，衣柜门就这样敞着，里面少了一半东西，显得空落落的。
崔智雄站起来，他看着衣柜里的半边空缺，直觉告诉他应该要做点什么，于是手机屏幕被摁亮又自动熄屏，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比其他的灰一些，他们上一次聊天是在两个半小时前。
直到右上角的电池变成电量不足的红色，一向不会词穷的人这时却丧失了语言能力。
他闷头躲进被窝，像一只骤然被抽干的气球，扁扁的、皱巴巴地被困在某个角落。
02
手机睡前忘记插进去充电，崔智雄盯着和电池一样毫无变化的聊天框，说服自己点进去。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键盘上面敲，你在哪？又删掉，改成，今晚回来吗？继续删掉，改成，对不起。
即将按下发送的同时，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黑色的液晶屏只反他自己难看至极的脸色。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慢半拍，在一起总是摩擦不断，现在就连挽留都要晚一步。
也许两个不一样的人根本就不该产生更亲密的交集，点到为止最好，是这样吗？崔智雄茫然地想。
手机充了一会电自动开机，屏幕上显示了几通未接来电，是黄寅拓打过来的。
你看，总是这样错过。
等了半天，对方大有就此偃旗息鼓的趋势。崔智雄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结果不小心洒出去一滴，最后电话就这样戏剧性地拨了出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按挂断，电话就被接通了，崔智雄张了张，下意识想要说话时却觉得喉咙干涩，疼得厉害。他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玻璃杯，杯子又失手掉在地上，温水洒了一地，水杯骨碌碌地滚到床底下去。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完地面，电话早就挂断了，最后还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03
“你现在就要走？”崔太洋看着手忙脚乱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的黄寅拓，有点好笑地问，“昨天三更半夜把我从床上轰起来的是你吧，折腾半天坐高铁赶过来说是要散心是你吧。待了不到一天吧，一个电话你就要往回跑啊？”
黄寅拓明显愣了一下，还是固执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他……”
“我昨天要走，他又是那样一句话都不说，气死我了！
“……我就是刚刚听到那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摔了，别是摔我抽的盲盒啊，我就是不放心回去看看、看看他而已。”说到最后没什么底气，声音也弱下去。
崔太洋翻了个白眼，“随你。”
黄寅拓定了最近的车票，怎么带过来的行李箱又原样带走，搬上出租车后备箱，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套。
他着急忙慌地一路催促司机开快点，一下车就拖着行李箱往检票跑——这回忘记关上的是车门。
一出高铁站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司机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随手降下车窗。春夏交际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得黄寅拓直接打了个哆嗦，一下清醒过来。
“着急回家？”
“嗯？”黄寅拓反应过来，扯着角笑了一下，“对，是回家。”
04
崔智雄出电梯后才觉得有点冷，把拉链拉到下巴抵着，满脑子只有赶紧买完药回去吃了睡觉这一个想法。
崔智雄拎着塑料袋看电梯上方的数字一点点往上升，头越来越晕，低头翻钥匙的时候差点看出重影。
家门好像站了个人、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崔智雄此时此刻的脑子不太能转得动，下意识先接了电话。
05
黄寅拓等到了门才想起来，昨天走得太着急忘记带钥匙。他想了想，还是摁亮手机准备打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沉默中黄寅拓没忍住一直想，崔智雄会不会已经睡了？或者干脆关机不想接？
正在盘算订哪个酒店睡一晚的时候，身后的电梯门开了，有人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出来。
黄寅拓转过去一看，病怏怏的崔智雄走过来，耳边传来电话被接通的声音，崔智雄的声音哑哑的，“喂？”
他没有立刻应声，崔智雄不耐烦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终于看到已经在家门当了半天门神的黄寅拓。
“你生病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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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寅拓握了半天拉杆的手心已经汗湿，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几个小时的高铁来回，出租车总是有股浓烈的汽油味，他坐得只想吐。
尽管夏天还有一个多月才来，日历提示他今天是小满，他却好似活在夏天的暴雨季，闷热而潮湿的水汽笼罩全身，头晕目眩，像一个中暑的人。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种说服自己继续冷战的说辞，却看到崔智雄的这一刻顿时土崩瓦解。
难怪电视剧里男女主增进感情的剧情总是挑在生病的时候，因为如果喜欢的话，爱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心软的。
07
崔智雄坐在床沿看黄寅拓假装生气地往衣柜里塞衣服，看半边空位被一点点补满，似乎空缺的不是衣柜，是心里的某个位置。
黄寅拓想生气，因为崔智雄在他面前偏头咳嗽了几声又憋回去了，只好挨着他坐下来“怎么突然生病了？”
崔智雄摇摇头想站起来，黄寅拓把他拽回来，托着后脑、闭着眼睛亲上去，亲在他因为缺水而变得干燥的唇上，最后咬了一才肯松开。
“还生气吗？”崔智雄索性没反抗，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被传染的。
黄寅拓听话地摇摇头，崔智雄指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去泡感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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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和喜欢在他们这里几乎要变成近义词，讨厌吗？
黄寅拓晃晃杯子，试图让沉底的药粉加速融化，白开水在杯子里旋转几圈又归于沉寂。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怎么会把事情变成这样？面对陌生人、甚至面对朋友遇到矛盾时都可以保持冷静和理智，到了崔智雄这里却完全行不通。
人际交往的准则变成灰色的无效模式，向亲密关系迈进的每一步都像齿轮转动着磨合。
讨厌吗？不是吧。